僕人送上熱騰騰的點心、飲料後,夫妻並肩坐了下來。
「你喜歡冒險故事?」崑西漫不經心的口吻像是隨口一提。
伊得聞言後瞪大眼睛,想拿第二塊餅乾的手懸在半空,「是滿……喜歡的……」自己當不了英雄,看看別人寫的幻想世界過過乾癮很合理吧?
「也喜歡愛情故事?」
伊得嚼著香噴噴的餅乾,看著丈夫若有所思的神情,一時之間難以回答。
待在魔塔或是被關在老家時,讀書是少數不會被禁止的消遣,他幾乎什麼書都會拿來翻,除了英雄史詩外,並沒有特別熱衷的題材。愛情故事他當然也會看,可是談不上喜歡或不喜歡吔……
「還……可以吧?」他感覺崑西很想得到答案,作答後轉移話題,「你不吃嗎?」
「都給你,不過,要答應我多吃點飯。」崑西伸手抹掉伊得唇邊的餅乾屑,後者滿臉困窘外加羞恥地迴避他的目光,半晌才回了一聲心不甘、情不願的「嗯」。
他感覺自己像在哄一個挑食的小孩。
扎魯每天都會來向他報告伊得的作息,雖然伊得早起,但總是不吃早餐,把自己關在房裡很久,到了和扎魯約定的時間才會出來;雖然伊得曾讚美過大廚的手藝,但總是吃不完盤裡的食物,扎魯問過他是否不合胃口,他只說自己吃不下。
不知道是真的吃不下,抑或是吃不慣?
帝國四季分明,物產豐饒,食材多樣。北國能種植的農作物很有限,以麵包為主食,在肉類與乳製品方面才有較豐富的選擇,整體飲食習慣與帝國迥然不同。
伊得不敢直視崑西,只是一個勁地吃著餅乾,將自己的臉頰塞到變形,反正自己沒形象了不差這一點。
「你喜歡吃什麼,交代下去就行了。」
「唔唔?」伊得沒想到今晚的崑西這麼有閒聊的興致,驚詫地回眸,精緻小臉鼓成了小松鼠,令身邊的男人愣了一會。
崑西該不會是以為他不滿意廚房準備的菜色,才會留下剩菜的吧?
「唔、你──」伊得趕忙嚼碎配奶茶吞下食物,「你誤會了!我很喜歡大廚的菜,他很厲害,好像怕我吃膩,一道菜能變出很多花樣。」
「那為什麼……」
「我是真的吃不下。」伊得收到懷疑的眼神,無奈地強調:「真的啦!」
在魔塔受訓的那段期間,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伙食、一樣的份量,超過時間就沒得吃。他為了早日成為魔法師,經常廢寢忘食,胃口變得很小。他在公爵府的食量,已經比在家中要大得多了。
崑西從伊得藏不住心思的小臉上確信了他說的是真話,默默地將裝著奶油餅乾的盤子推遠。
「咦,你這是……」
「既然胃口這麼小,就沒空間裝零食了。」崑西抽出手帕,細細擦拭伊得嘴邊的餅乾屑。
「呃?等等!」伊得慌張地說道:「你說了都給我的!公爵大人不能說話不算話啊!」
崑西捉住動來動去的小鬼,擦掉最後一塊碎屑後,反問:「你吃不下了不是嗎?」
「我……」伊得語塞。
好的,他懂了,崑西是故意的。因為他沒有乖乖吃完飯,就不能享用心愛的點心了,要是這時候他說自己還吃得下,明天開始絕對會被逼著吃光餐桌上的飯菜。
他看看那盤餅乾,再瞄瞄崑西,滿臉委屈。
「不行。」崑西道。小鬼怎麼露出跟小傢伙一樣的表情?可是在這點上,自己是不會讓步的。
「為什麼不行?」伊得從極度的委屈裡生出一股氣憤。
居然還追問。崑西忍住笑意,輕捏了對方的粉頰一把,「因為,你是壞孩子。」
伊得還想說話,高大的影子就籠罩下來,腰際被霸道地摟住,唇上多了一股柔軟的壓力。無預警的吻吞噬掉所有話語,撬開他的牙關,纏上他的舌。
伊得從錯愕中回神後,靠向崑西,直到自己整個人被抱去腿上。
他們的吻持續很久,糾纏不清的唇舌交換芬芳的奶油味,像是怎麼嘗都嘗不夠,親到氣息亂了、嘴唇腫了、衣服脫了,倒在躺椅上仍未結束。
❄❄❄
伊得慵懶地倚在窗邊,隔著玻璃遠眺積雪未融的風景。
北國的氣候是怎麼回事啊?結冰的湖面出現融解的現象了,動物們結束冬眠出來活動了,可是北國還是白色的,那些積雪好像萬年不化。
他一直不敢弄熄壁爐的火,也不敢想像到時候雪融了會有多冷。
扎魯提過搭個十五分鐘的馬車,就能到達一個熱鬧的小鎮,吃的、玩的應有盡有,居民們也時常舉辦營火晚會,假如伊得悶了可以去鎮上走走看看。
伊得很感興趣,但是想等到氣溫回暖後再說。
今早托帕來找過他,似乎想拉著他出門探險,他遺憾地表示自己還有家務要處理,托帕懂事地嘰了兩聲,留下心型果實就走了。
思及此,伊得來到梳妝台前,打開一個精美的小盒子,裡面裝了七、八顆托帕送的心型果實,是自己特地累積起來想慢慢品嘗的。他差點就忘記這件事,果子放了好幾天,有的已經熟過頭,從鮮紅色變成暗沉的酒紅色,再不吃恐怕就要爛了。
抓起熟透的那幾顆丟進口中,嘗到彷彿塗了好幾層蜂蜜的濃重甜味,還帶點類似發酵的酸味,驚得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吐掉。他再咀嚼幾下,其、其實……不難吃吔?
他陸續吃掉熟度恰恰好的果實,讓清爽和濃郁的甜混出不同層次的美味。
下次問問托帕是在哪裡摘的,說不定可以請人摘一些回來釀酒。
伊得吞下果肉,想著托帕為他加油打氣的可愛模樣,心情愉快地前去執行自己的工作。
很快地,伊得就感覺哪裡不太對勁。
他的身體好像有把火在燒。
他摸摸自己的臉,微涼的指腹感覺到炙熱的溫度,一度以為自己發燒了,可是全身上下除了燥熱以外,並沒有其他異狀。
伊得趁自己還有精神的時候,加快速度審完帳簿,便快步回房攬鏡自照。
臉上是一片不自然的潮紅,真奇怪……難道是自己太累了嗎?
最近崑西三更半夜才到家,根本沒有時間進他的房,所以他都睡得很飽,不累啊!
伊得試圖找出原因,卻不由自主地夾緊雙腿。
「唔……」下半身怪異的感覺令他蹙眉,就好像血液都集中在──呃,不是吧?
他尷尬地拉緊大衣,遮掩住隆起的褲襠,思考現在該怎麼辦。
分心想別的事情,讓自己冷靜?或是自己安靜地解決?
伊得焦躁地踱步兩圈後,已經無法理性分析自己怎麼會突然起了反應,身體越來越熱,熱到他非常渴望有人來幫幫自己。
「席娜……」他打開門向護衛招手,「公爵什麼時候回來?」
「公爵大人還在修復邊境的村莊,回來時應該是半夜了。」席娜瞧清楚伊得的臉色後,神情驚詫地問:「夫人,您沒事吧?需要替您叫醫生來嗎?」
「不必……」
「那、那我請人傳話給公爵大人,請他盡快回來!」
「不,等等……」伊得不想為了這點「小事」驚動別人,但是急驚風性格的席娜已經衝去攔住路過的僕役,交代對方立刻傳訊給公爵大人。
「唉!」伊得啼笑皆非,要求席娜在原地待命後,隻身來到崑西的臥房。
他一邊在心裡默念「我不是變態」,一邊翻箱倒櫃,想找出帶有崑西味道的東西。他不是變態,他、他只是想聞聞崑西的味道,想像對方陪在自己身邊而已……
結果他找不到任何一件有味道的衣物。想想也是,僕人們每天都會盡責地收走髒衣服。
「嗚……」他難受得快要站不住,盯著床鋪一會,遲鈍地想起被單並不是天天換洗。
他踉蹌地撲到床上,彷彿溺水的人抓到浮木,大口吸取遺留在被單的香氣。
下一秒他發現枕頭的氣味更濃,於是把臉埋進去,緊緊抱著棉被,想盡辦法讓自己被包圍在丈夫的體味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