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崑西對這場婚姻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,新娘子是男是女都無所謂,他不曾為誰心動過,覺得拿自己的終身大事來換取兩國的和平還挺划算的。

  婚禮前一晚,崑西斬下不知是第八百零一還是第八百零二顆怪物頭顱,望著周圍前仆後繼的敵人,心知自己絕對趕不上婚禮,幸虧有扎魯會替他處理好所有事。

  不料,伊得在新婚之夜的表現非常出人意表,崑西原以為過往總是缺席的自己會面臨伊得的怒火,後者卻把自己灌得半醉,淚如雨下的樣子令他生出一股愧疚。

  任何人都不該受到這種對待,這確實是他的錯。

  「不會有人喜歡我的……」伊得的喃喃自語透露出絕望,實在不像是一個帝國貴族會說的話,「公爵大人一定也不會喜歡我的……」

  「沒有這種事。」崑西安慰道。

  「怎麼會沒有?他都不露面,也、也沒和我吃過一頓飯……」

  「別哭。是我不對。」

  「本來就是你不對!」伊得開始拳打腳踢地要脫離他的懷抱,「你走開!不要碰我!」

  幸虧崑西的反應夠快,立即制住伊得亂動的身體,才沒讓他摔個四腳朝天。

  懷中人突然嚎啕大哭,崑西頭疼地詢問原因,聽著伊得哭訴的內容,越聽越不對勁──薩利侯爵逼迫自己的兒子代替女兒出嫁?這種事在北國是前所未聞的。

  這時,桌上一抹斑斕的色彩引起他的注意,他一眼就看出那是魔法元素凝聚而成的寶石,和自己右手背上的寶石同樣都是魔法師的證明。

  他真的不懂帝國人,怎麼會把如此珍貴的戰力拱手讓人?

  現在他不只感到愧疚,也同情起這個在家鄉不被當一回事的小鬼。

  「你好溫柔喔……」伊得望著他傻笑,眼神是渙散的,根本不曉得他在盯什麼地方,「你是不是……喜歡我呀?」

  「不討厭。」

  「那就是喜歡嘍?」伊得笑得很燦爛,踮起足尖胡亂親著崑西的臉,蓋上好幾個口水印,「你也摸摸我嘛……我們來做舒服的事情好不好?」

  崑西觀察對方的神態,怎麼看都是個醉鬼。他握住伊得的手,冷得像冰。

  他聽說帝國人不耐寒,便請人在伊得房裡加裝壁爐,除了廚房外,這裡已經是府邸最溫暖的地方了,沒料到伊得比他想的更怕冷。

  「會冷就多穿點。」他要為伊得拿起椅背上的毛大衣,一團柔軟的東西拉住他的掌心,他回頭迎上罩著一層水霧的大眼睛。

  伊得緊緊握著他的手,異常緊張地問:「你、你要去哪裡?不要走好不好?」

  「沒有要走,只是要……」

  害怕被丟下的伊得撲進他懷中,一把扯開自己的禮服上衣,釦子咚咚咚地掉了一地。

  「是不是我不夠主動?」他拉著崑西的手放在自己冷得起雞皮疙瘩的胸部上,半裸的身軀貼向對方,像一隻纏人的小狗般又親又蹭的,「給我一次機會,我會讓你滿意的!」

  崑西還在錯愕中,這個擅自誤解又擅自脫衣的小鬼再次哭了起來。

  這……為什麼?

  「請再給我一次機會……不要趕我走……要是我被送回去就完了……」

  崑西將人抱去床上,一整晚都用行動安撫極度不安的伊得,儘管他不知道伊得清醒後還能記得多少……

  遠處的狼嚎聲中斷崑西的回憶,撫摸著伊得睡臉的指尖陷進柔嫩的皮膚。

  「唔……」睡得正熟的伊得嚶嚀著翻身,棉被滑落。

  崑西不再打擾他的睡眠,為他蓋好棉被後便走出房門。

  伊得需要時間適應這裡的一切,他不想帶給他太多壓力。

  長廊的盡頭閃過一道白影,崑西不以為意,走過幾個轉角後,回到自己的臥房。

  長廊出現過的白影在他關上門的前一刻衝了進來,「嘰!」

  是一隻毛色雪白,尾巴末端帶著粉紅的白鼬。

  「在等我?」崑西朝白鼬伸出手,牠立刻跳了上來。

  「嘰嘰嘰、嘰嘰?」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,那個陌生人是你的配偶嘰?

  「有關係嗎?」

  「嘰嘰!」有!你害我在他面前丟臉嘰!

  崑西摸摸白鼬的下巴,「他不會介意的。他什麼都不懂,對他好一點。」

  「嘰、嘰嘰。」說得好像我很壞一樣,我這麼友善嘰。

  「呵……」

  「嘰嘰嘰?」我看你好像很喜歡他?好多人都討厭帝國人嘰。

  崑西沒有馬上回答,把白鼬放到睡窩裡後,淡淡說道:「他很特別。」

  ❄❄❄

  睡醒的伊得見到偌大的床鋪上只有自己一個人,雖然不覺得意外,但心裡有一絲莫名的失落。原來他還是帶著點期待的,期待自己的表現能博得公爵大人的好感。

  他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,眼角餘光瞥見衣帽架上多了樣東西,他過去一看,是一件用料非常紮實的絨毛長大衣,比扎魯給他的那件還要寬大、保暖。

  沒有留下隻字片語,但他知道這是誰送來的。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微笑,將對方的心意裹在身上,果然暖洋洋的。

  這次伊得看見了放置在門外的手推車,正準備將早餐推進房裡,一團白色的生物從餐盤圓蓋邊冒了出來,兩顆烏亮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他。

  「咦?」伊得感到有點眼熟,想靠近打量,對方就縮回蓋子後方,再冒出來時嘴裡多了一顆鮮紅色的心型果實。

  白鼬慢慢走了出來,將果實放在伊得手心,「嘰!」

  「這是要給我的嗎?」伊得又驚又喜地道謝,還在猜測這隻長相討喜的小生物是誰的寵物時,白鼬就爬上他的肩,嘰嘰嘰地跟他說起悄悄話。

  今天崑西也沒空,我代替他來陪你玩嘰!我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喲嘰!

  飯飯趁熱吃,如果有什麼愛吃的菜可以跟廚房說嘰!

  嘰?你是不是聽不懂我的話嘰?

  白鼬連珠炮地講了一堆話,終於察覺到伊得茫然的神色,不免有些沮喪地垂下小腦袋,懂得動物語言的人類真的不多。

  伊得很想回應這隻可愛的小動物,無奈自己一個音節都聽不懂,但至少看出了牠的失望,於心不忍地摸摸牠的小毛臉,將那顆心型果實掰成兩半,分了一半給牠。

  「嘰嘰!」

  伊得看牠打起了精神,回房坐下來和牠分享餐點裡的堅果和果實,語言不通的雙方相處融洽,一下子就變成了好朋友。

  吃飽喝足的一人一鼬在府邸閒逛,下人們見到不輕易接近人類的白鼬這麼快就和公爵夫人打成一片,內心都十分詫異,看待公爵夫人的目光除去戒備外,多了點疑惑。

  白鼬敏銳地感覺到周圍的視線,忽然跳離伊得,步伐輕快地跑出一段距離後,回頭看他一眼。

  「嗯?你要帶我去哪裡?」

  「嘰!」

  「啊,等等我!」

  伊得眼看新朋友白鼬離自己越來越遠,連忙拔腿追了上去。他一路跟著那團小小的白影跑出公爵府,但一踏上雪地後就追丟了──白鼬的毛色在雪裡是保護色。

  好在白鼬很快就折回來,一臉歉疚地爬進伊得的大衣,把自己塞在後者的胸口,伸出一條前肢比著某個方向。

  「那邊嗎?」

  「嘰嘰。」

  伊得依照白鼬的指示,踩著還沒融化的積雪,印下一個個鞋印,有些艱難地走過一片枯林,又爬過幾個小雪丘,氣喘吁吁地停在結霜的山洞前。

  「呼……呼……到了嗎?」

  白鼬狀似興奮地叫了幾聲,要他走進山洞。

  洞口其實不大,一個成人蹲下來勉強能通過,伊得索性跪下來匍匐前進,不一會昏暗的視野便大放光明,令他吃驚地瞠目,然後發自肺腑地讚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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