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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也許只是隻野貓。沈宥希發起呆來,遲遲不移動。

  此時手機發出通知音效,幾個朋友在他剛才發表的動態留言說這間醫院鬧鬼鬧得凶,佩服他的勇氣云云。他看看身處的景象,又拿起手機拍了幾張照片。

  這次他非常仔細地檢視螢幕裡的影像,從第一張滑到最後一張,再從最後一張滑到第一張,什麼靈異身影都沒發現。

  「就說了世界上沒有鬼,」他喃喃自語,「跑到這裡來的我到底在想什麼……」

  他把手機塞回口袋,回頭走向來時路。

  「嗯?」他的眼角瞥見一點異樣,立刻照亮該處。

  某間病房的房門是微微打開的。

  他記得自己不久前進去攝影再出來的時候,確實把門關上了。

  這門壞了嗎?他轉轉門把,確認沒有壞。他猜想剛才的聲音可能是從這裡發出來的,便走了進去。

  他用手電筒仔細地檢查四周,除了地上有個碎裂的花瓶外,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。

  不對。他突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,再次查看位在病床左上方的窗戶。

  那扇窗戶是緊閉的,因為棄置多年,上頭覆蓋了厚厚的灰塵,再者這間病房所在的位置並不是迎風處,花瓶原先好端端地待在木櫃上,自己第一次進來的時候因為嫌髒,所以碰都沒碰過這裡的東西。

  那麼,花瓶是怎麼摔下來的?真的是因為野貓嗎?

  然而自己晃這麼久了,只見到幾隻蜘蛛、壁虎,究竟有哪隻流浪貓狗會進來這個一看就知道沒有食物吃的廢墟?

  「真奇怪……」沈宥希嘀咕著蹲下身,想更仔細地審視地上的碎片。

  忽然,他感覺右腳踝被狠狠地拉扯著!

  他吃驚地大叫一聲,趕緊將手電筒照向自己的雙腿,但是什麼鬼東西都沒有看見,只見到腳踝處的褲管往內凹陷、緊貼皮膚,就像是被一隻隱形手臂死死攫住一樣!

  靠北,什麼情況!

  那道詭異的力量增強了,他支撐不住被拖動了十來公分,眼看就要被拖進床底下。

  攝影機「咕咚」一聲摔在地板。

  幹,這一台很貴的!

  「放開我!」沈宥希完全沒有餘裕感受恐懼,在面臨生死關頭時只感到一股沖天的怒氣,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拉開嗓門吼道:「我叫祢放開我!否則老子放火燒了祢的破床!」

  不知道是否威脅奏效,在沈宥希怒吼完那道力量霎時消失了。

  他維持趴跪在地的姿勢,驚魂未定,因此腦袋有些鈍,嘴裡大口喘著氣,正努力思考剛才是怎麼回事。

  鬼?不,世上沒有鬼;妖怪?不,世上也沒有妖怪;動物?不,世上更沒有會隱形的動物……所以那到底是什麼?

  可能是……鬼?才不是!妖怪?才、不、是、咧!

  「啊啊啊!」沈宥希認定十多年的觀念受到重大的衝擊,現在的感受非常錯亂,腦子好像快燒壞了。

  他不管那是什麼,他要回家了!要是那「東西」再來一次他會發瘋!

  沈宥希抓著攝影機爬起身,十分心疼地檢查機器,小跑離開病房。

  跨出醫院大門時,他感覺從胸口湧上一股相當寒冷的氣息,冷得他打了幾個哆嗦。

  現在是夏季,晚上二十八度,不該覺得冷的。他將外套拉鍊全部拉上,納悶自己是不是著涼了,又想到自己幼年體質虛弱,是經過家人的細心呵護才漸漸變得強壯,便趕緊騎車返回宿舍,煮了碗薑湯驅寒。

  「去那麼久有收穫嗎?」在客廳玩手機的許書揚抬頭問。

  沈宥希繃著臉喝下薑湯,「沒有。」

  他回到臥房對著攝影機發呆須臾,覺得方才被抓腿的意外太過匪夷所思,於是決定把最後那一段給剪掉。

  三天過去,沈宥希上午聽課、下午睡覺、晚上開台,平平順順。若不是那支試膽影片的點閱率還不錯,他真會以為那場廢墟探險是南柯一夢。他一面剪輯自己的遊戲影片,一面回想那晚的經過。

  儘管不去思考當時抓住自己的是什麼東西,心裡仍舊在意得不得了。

  他忍不住撩起長褲褲管,瞅著右腳踝上的掌形瘀痕。看起來很像瘀青,壓下去不覺得痛,就是外觀看起來挺嚇人的。

  事實上,他翻閱了所有網路鄉民分享的體驗,超過半數都提及聽見奇怪的聲音,和一縷脾氣凶暴的鬼魂,而且推斷裡面不只一隻鬼。

  不只一隻?嘖!真夠扯的。

  沈宥希覺得自己再想下去只是庸人自擾,便打開酒肉朋友的群組,發訊息約夜唱。如此這般,好幾個閒閒沒事做的大學生互相揪去KTV吃喝玩樂,沈宥希將沒營養的心事拋到角落,跟著又唱又鬧的非常痛快。

  幾個小時後,盡興的沈宥希揮別友人,發動機車引擎上路,打算獨自去看午夜場的電影。

  「嗚嗚……」

  嘰──沈宥希緊急煞車,險些遭到後方來車追撞,一名騎士大聲問候他父母,可是他只是呆呆地掃視周遭一圈,接著騎到人行道旁的黃線停下。

  那把陰森的哭聲是在他耳邊響起的,分不出是男是女、是老是幼。

  自己壓力大到出現幻聽?

  沈宥希本來的好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,悻悻然地改變路線,掉頭騎向宿舍。

  半夜的車流量不比白天,馬路上的騎士、駕駛三三兩兩,他催緊油門,在速限邊緣馳騁。

  「嘎啊啊!」刮黑板似的尖叫在沈宥希的腦內爆炸,陡然間機車龍頭脫離控制,歪斜著朝電線桿飛馳而去。

  沈宥希發現煞車失靈後便當機立斷跳車自救,下一秒就是「砰」的一聲巨響。

  機車筆直撞上電線桿,外殼嚴重凹陷,龍頭扭轉一百八十度,機油流了一地,空氣中飄著刺鼻的氣味。

  沈宥希在地翻滾了幾圈後半坐起身,身上多處布料磨破,血漬暈染開來,過度的驚嚇讓他感覺不到痛楚。

  剛才,車子像是在剎那間擁有自己的意識,他怎麼拉都拉不回來……

  這起自撞意外引起一些住戶的注意,從二、三樓探頭出來看。

  沈宥希哀悼自己騎了兩年不到的交通工具幾秒鐘後,慢慢地站了起來,摸索牛仔褲的口袋,想拿出手機撥給交通警察,不料手機已經拗折成一個V形。他在心裡罵了一句三字經,左右張望尋找可以借電話的民宅或店家。

  一眼看過去門戶都是緊閉的,最近的超商在兩條街外。

  媽的,倒楣透頂……

  沈宥希只能認命,摘下安全帽,拖著受傷的身軀移動。走不到十公尺,他倏忽感到一陣暈眩,無力地跪在路邊,噁心得想吐。

  他實在暈得不行,渾然未覺有道人影正逐漸接近他。

  「需要……幫忙嗎?」清朗偏低沉的男性嗓音從他背後傳來。

  沈宥希抬頭望向來人,對方身材挺拔,逆著光看不清容貌,不過這並不是重點,現在他真的需要幫忙。

  「替我叫交警,還有救護車……」沈宥希摀著快要嘔吐的嘴,悶聲說道。

  「好。」

  不一會交警、救護員趕到現場,沈宥希被抬到擔架上就昏了過去。

  由於沈宥希受的只是輕傷,住院觀察一晚無任何異狀後,得以出院並準時出席今天的第一堂課。

  手腳都裹著紗布、繃帶的沈宥希出現在教室時,引起一些同學的側目,紛紛詢問這位往常愛玩、愛笑的沈大帥哥發生何事。心情不怎麼美麗的沈宥希吐出「車禍」二字就不願多作回應,一跛一跛地找空位入座。

  十分難得的,今天的沈宥希認真聽完所有的課,沒有神遊天外,也沒有和同學互傳紙條,下課鐘聲一打便默默地離開教室,幾名想找他吃飯哈拉的朋友都在他身後面面相覷。

  沈宥希在一夜之間失去代步工具心情已經夠糟了,沒想到還有更糟的──他又出現幻聽。

  耳邊斷斷續續地迴盪著滴水聲、腳步聲、哭泣聲……等許許多多怪異的聲音,他決定要去掛精神科檢查一下。雖然不少人對精神科抱有偏見和抗拒就診的心理,但是有這方面的疑慮時給醫生看看亦無妨,總比延誤病情好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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