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先生,來點餅乾吧?」南瓜頭女孩絲毫不在意樊東環失禮的目光,逕自舉高手裡的竹籃,竹籃放滿了鬼怪造型的點心。

  樊東環覺得有點尷尬,他不討厭甜食,自家老媽就是個烘焙高手,自己從小到大都有吃不完的點心、糖果,因此不會特別在外購買這類的食品。再說,路邊攤的品質就像踩地雷一樣,他可沒有冒險犯難的愛好。

  他婉拒道:「不好意思,我要等公車……」

  「不用錢。」南瓜頭女孩的聲音變得更加甜美,令人──尤其是男人──難以拒絕:「尊貴的閣下,中國人有句話說『有緣千里來相會』,我覺得十分有道理,您心中的煩惱需要我的神奇點心為您解決。」

  推銷員真是辛苦啊!樊東環不禁升起一股同情,猜測也許女孩的老闆是個沒良心的色狼、變態,才會在二十度的氣溫讓女孩子穿著清涼的服裝到處推銷。

  等等……不用錢?

  「真的假的,免費?」他驚訝地問:「是開幕宣傳嗎?不然為什麼……」

  「完全免費,效果滿分,絕無後遺症。」

  「啥後遺……」

  南瓜頭女孩無意多談,直接把一袋幽靈造型的巧克力塞到他手中。

  樊東環沒想到萬聖節也能收到一堆禮物,這應該不是送禮的節日吧喂……

  「那個……」他抬頭想道謝,卻發現對方已經走遠。

  腳程好快。他咋舌,但隨即想起自己還要趕公車,便轉身鑽進人群之中。

  南瓜頭女孩像是有所察覺似地忽然止步,回頭望向樊東環搭車的方向。

  「傑克,人類真是有趣啊!」她發出清脆可愛的笑聲,提著竹籃在人行道上跳起舞來。

  她雀躍地跳啊、舞啊,宛如輕盈的鳥兒,來往的行人卻視若無睹,紛紛與她擦身而過。明亮的街燈映出每個都會人匆忙的影子,唯獨她沒有影子。

  「啦……啦啦啦……」她張口歌唱,舞姿開始變化,單腳旋轉、旋轉再旋轉,倏然縱身跳躍,跳進一面牆中。

  ☠☠☠

  樊東環提著大包小包的袋子路經大樓管理室時,被滿臉好奇的警衛問了兩句,他只能乾笑著虛應了事,然後迅速躲進電梯裡。他看看緩慢上升的燈號,再看看手錶,短針已來到「八」,不禁咕噥誤點的公車害得自己晚了整整一小時到家。

  那傢伙沒有接電話,也沒有回電,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。他越想越覺得放心不下,箭步走出電梯、打開家門。

  屋裡黑漆漆的,玄關只留了一盞夜燈,樊東環趕緊放下所有物品,跑進寢室查看。

  房裡同樣點了一盞夜燈,寬敞的雙人床上臥著一道抱著棉被入眠的人影,似乎睡得頗沉。

  他輕手輕腳地來到床沿,伸手撫摸對方的臉頰,「抱歉,我回來晚了。」

  羅海封緩緩睜開雙眸,神情有點迷迷糊糊的,只感覺頰邊很溫暖、很舒服,便下意識地蹭了蹭。

  樊東環知道他還沒睡醒,任由他抓著自己的手磨蹭,「我想你還沒吃吧?我去開伙。」

  「唔……呃……」羅海封被男友起身的力道一帶,上半身幾乎跌在地上,小小意外霎時驚醒他的神智,他表情錯愕地瞅著同樣錯愕的男友,問道:「你為什麼把我拉下床?」

  「……」

  羅海封看著對方好氣又好笑的模樣,心裡明白八成又是自己睡迷糊了,便揉著眼睛站起身:「晚餐我都準備好了,在電鍋裡保溫。」

  「啊,原來你都弄好了?那趕快出去吧!」

  在兩人共進晚飯時,樊東環的手機鈴聲大作。

  樊東環朝男友的飯碗一指:「記得吃完。」隨後接聽電話:「喂?阿誠,真稀奇,你不去跟你的湘妹妹約會嗎?」

  「媽的你找碴是不是!」李學誠的叫聲之宏亮連羅海封都聽得清清楚楚,「我早跟你約好了今晚找你,你該不會忘了吧?」

  樊東環一愣,「啊咧……真的忘了。」

  存在感被迫降低的李學誠氣得哇哇亂叫,讓樊東環不得不把手機拿遠。

  「……你簡直沒人性!」李學誠還在叫罵:「還不趕快出來開門!」

  兩人都聽見最後一句話是從大門傳來的。

  李學誠一進門就戳著樊東環的胸膛,「有了達令就忘了哥兒們!我昨天還在Line群組提醒你,誰知道你不讀不回在衝三小!我沒和程湘約會是因為她在趕工做別人的婚紗!為什麼做的不是她自己的婚紗啊!為什麼我要來這邊看你們放閃啊!為什麼……」他越說越傷心,到後來已經語帶哽咽。

  經過數年光陰的鍛鍊,李學誠的身材變得更加強壯,即使穿著寬鬆的短T、長褲,仍然清楚可見胸肌與大腿肌的結實曲線,手臂的二頭肌將袖口撐得鼓鼓的,力與美的線條足以令一票婆婆媽媽姊姊妹妹尖叫流口水了,如此剛毅強健的大男人含淚訴苦委實奇景。

  樊東環用盡全身的力量憋住傷人的笑意,語氣顫抖地問:「好吧,是我的不對,我還不知道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?」話落,他朝好友指了指客廳的方向,示意入內詳談。

  李學誠是一貫的急性子,屁股還沒沾到椅子便說道:「明天是萬聖節,我原本計畫請假和程湘……」提到愛人他又傷感地嗚嗚兩聲,接續道:「和她一塊參加變裝舞會,她阿爸很大手筆地跟別的企業家私下舉辦這個舞會,她非常想去,偏偏那個臭娘……咳咳!有個客人發神經說婚紗有一塊地方有瑕疵,屁咧!瑕疵?瑕疵的是她的腦好嗎!前後到底改幾次了我看她的腦袋也無法計算吧!小湘不得不忍痛放生我──她放生我啊!」

  他講到傷心處忍不住拍桌大吼:「她認為比起我,那個臭娘們的腦袋──啊、是婚紗,認為她的婚紗比我重要啊!那我算什麼?我不是她的親親男友、帥帥未婚夫嗎?是工作重要、還是我的貞操重要?你說啊!」

  樊東環真的很不想、非常不想笑出來,他彎著腰、抱著肚子,好半晌才吐出虛弱的問話:「跟你的……貞操……有什麼關係?」

  「當然有!」氣得失去理智的李學誠咆哮:「我到現在還是童貞啊幹!」

  會有人這麼大聲地宣告自己是處男嗎?

  樊東環忍不住了,倒在沙發上大笑特笑,連狀況外的羅海封走過來詢問都無法停止他要人命的笑意。

  「……童貞?」羅海封捧著喝到一半的果汁,呆愣地追問:「在說誰啊?」

  第三人的登場總算令李學誠稍微冷靜了一點,他赫然驚覺十秒鐘前自己講了非常不得了的話,可是覆水難收,尤其童貞不是想潑就可以潑出去的水。

  他低著頭,無顏見人了:「大少爺,請坐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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