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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有人嗎?」他放聲大喊,試圖尋找其他人的蹤跡,遺憾他喊了半分鐘都得不到回應。

  學校變成空城?不可能,還有夜間部的學生要上課的,不可能一個人都沒有!

  他站起身,神色難看地來回踱步。

  既然往前跑沒有用,那往上呢?

  他瞥向樓梯,反正自己都被困住了,試試看又何妨?他迅速爬上樓,每到一層樓他都會看看走廊、教室是否有人走動,他連續爬了六樓都沒見到半個影子,對面的大樓距離這裡有數十公尺,看起來也是一片黑漆漆。

  「嘖……」他發出惱怒的聲音,俊秀的臉孔有點扭曲。

  一般人遇上這種恐怖現象該有怎樣的表現?哭泣?尖叫?那真是不好意思,他可能不是一般人,他只覺得火大,非常、非常火!有種就正面對決,耍這什麼小手段?

  既然他不可能飛天遁地逃出此地,自己只能摸摸鼻子走回一樓,然後走著、走著,他發現自己走不回去──他被困在樓梯間!

  「幹!」他徹底失去理智大罵。

  向來自詡陽光型男的沈宥希已忍無可忍,無法再保持優雅的形象,直接對著空氣叫罵起來。

  就在沈宥希罵得方興未艾時,從某處傳來悠揚輕快的樂音。

  他瞠目結舌,停止咒罵。

  因為這個旋律是他過去兩年都會聽見的,是舊手機的鈴聲!

  他不是丟掉了嗎?他丟掉了啊!出第二次車禍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了啊!現在到底在演哪一齣?鬼來電嗎?

  不對,世界上沒有鬼!他要堅信這一點,必須堅信,否則──

  鈴聲停了。

  他頓時吁了一口氣,上半身靠著扶手懷疑人生。

  「沙沙……」疑似雜訊的聲音在樓梯間迴盪,「沙……如果祢們在的話,請祢們給個回應……」

  他猛然抬頭,神情震驚,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  「祢們住在這裡多久了?沙……」

  「很……久……」嗓音很平、很扁,活像被卡車輾過。

 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。

  「請問我這學期可以歐趴嗎?」

  「不知……沙沙……」

  「請問我這一生交得到女朋友嗎?」

  「不……知……」

  原來,當時在墓地有「人」回答。沈宥希摀著嘴,卻止不住胸膛劇烈的起伏。

  但是,誰在播放音檔?

  「請問沈宥希的頻道會大受歡迎嗎?」

  「沙……」這道問題似乎對那個「人」來說太難了。

  沈宥希看著腳下的階梯,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,便再度拔腿往下走。

  「請問……」

  這一次,對方搶先開口:「給我,你的人生!」語氣變得凶猛,聲音也轉為低沉嘶啞。

  這句話太有臨場感──

  沈宥希內心一跳,抬頭望去,在上層樓梯的迴轉處匍匐著一團外型怪異的黑影,體型和一輛轎車差不多大小,臃腫的身軀長著十來條手、足,一張朝天的臉孔慘白如石膏,皮膚潰爛見骨,空洞的眼窩流淌著不明液體,血盆大口露出兩排鯊魚般的尖齒。

  沈宥希的眼珠子幾乎要掉出來。

  天啊!這是什麼噁爛的東西?

  「沒有用……」怪物手腳並用衝了過來,「那東西……沒有用!」

  他別無選擇只能跑!

  在這個無窮無盡的樓梯裡,他除了跑還是跑,稍有差池就會被吞吃入腹!

  但他畢竟是個脆弱的人類,再怎麼會跑到底是會乏力的,他速度一慢就被後方的傢伙逮住,散發著腥臭味的大嘴就要從頭頂咬下──

  「把那包鹽丟出企,可以救你一次。」

  師姊的叮嚀倏然在腦海冒出,沈宥希以畢生最快的速度找到背包裡的鹽往身後丟擲。

  他的準頭很差,這麼近的距離也能丟歪。

  沈宥希萬念俱灰地瞪著掉在地板上潑灑開來的顆粒,正想認命時就聽見怪物痛吼一聲,並鬆爪放開他。

  他又驚又疑地看著怪物的身軀底下冒著白煙,後者似乎自己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鹽。

  還真的有效!他沒有餘裕驚嘆,連忙奔下樓,奔過穿堂,朝校門而去。

  神奇的是他不再回到原點,眼看出口近在咫尺──

  碰!

  「呃啊!」沈宥希撞上一堵肉牆後跌坐在地。

  「唔……」與他相撞的季冠惟差點跟著跌跤,幸好他及時穩住自己的重心,並伸手幫助沈宥希站起來。

  還在眼冒金星的沈宥希望著他幾秒才認出來,「是、是你?」他不禁回顧背後,深怕那個噁心的東西追過來,「我們快走!」

  「嗯?」季冠惟尚未反應過來就被對方強拉著手腕,跑到學校外唯一的公車站才停步。

  「呼……呼……」沈宥希大口喘著氣,見到活人又脫離怪物的現在非常安心,眼淚差點飆出來。

  季冠惟納悶地瞅著他片晌,隨即掏出一瓶礦泉水給他,「你的臉色不太好。」

  「沒辦法……」沈宥希一邊喘、一邊喝水,連客套的笑容都擠不出來,「我真的是千百個不願意,我的命運就是這麼多舛……」

  這番話說得語無倫次,季冠惟不明其意。

  「那學長你這麼晚了還在學校幹嘛?」沈宥希問。

  「我幫忙清潔人員處理回收場的東西,反而是宥希學弟你待得很晚。」

  「喔,辛苦了……」沈宥希還在喘,但已經冷靜許多,「我的事情……一言難盡。」

  「我跟你一起下山,你慢慢說。」

  「你要走路?」沈宥希給了他古怪的一眼,「有車不搭,這麼健康?」

  季冠惟回他詫異的表情,「這個時間沒有班次可搭了。」

  「怎麼會沒有!八點以前都──」沈宥希在看見腕錶的時間後自動住嘴,有一剎那以為錶壞了。

  八點三十分?這怎麼可能!他被困了三個鐘頭?

  「不可能……」他神情呆滯地碎念。

  季冠惟真心覺得這位學弟的臉色蒼白得像張紙,像是隨時都會昏厥,內心的擔憂加深一層,二話不說地帶著他徒步下山。沈宥希沿途把自己今晚碰上的怪事稍加潤飾後說出來。

  「我知道在學校迷路很扯,我發誓──」

  「我相信你。」

  「咦?」

  這時,兩人已走到山腳下,沈宥希顧慮到過於怪力亂神的說詞會被季冠惟視為精神病患,於是省略了許多細節,也把鬼打牆硬拗成迷路,這理由怎麼聽都覺得牽強,可是對方聽了以後卻不疑有他。

  「你相信我?為什麼?你不覺得我是在唬爛嗎?」

  「這種事情說謊沒有任何好處吧?」季冠惟望著不遠處的商店燈火,知道分別在即,雖然有些遲疑,但依然握住學弟的一隻手,「希望你好自為之,再見。」

  「呃,咦?」沈宥希表情呆傻地看著他遠去,緩緩舉起剛才被碰過的手掌,心中困惑極了。

  什麼意思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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