論在文字深淵的睡姿

　　「呃？」李學誠被女友突來的舉動嚇得發愣。

　　此刻的程湘只穿著一件細肩帶小可愛加貼臀的熱褲，稍嫌凌亂的長卷髮散在胸前，卻無形添了一分性感，雪白的皮膚在夜燈下煥發著柔美的光，淺棕的大眼宛如深邃的星空，異常認真地盯著他瞧。

　　李學誠感覺很混亂，他不知道自己該感到口乾舌燥，抑或是心驚膽戰。

　　「怎麼……了？」他弱弱地問。

　　「誠誠，我們應該要坦誠以對。」程湘正經八百地說：「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對吧？」

　　「呃，對。」

　　「我哪裡惹你不高興，你一定要說出來。同樣的，我也會說出來。今天我覺得你怪怪的，要不要談談？」

　　「談……」李學誠瞥見若隱若現的乳溝後慌忙轉移視線，「好、好啊，欸、不，談什麼？我哪有怪怪的？」他坐起身來，把涼被蓋到對方身上。

　　「明明就有。」程湘嘟起嘴，「我是不夠聰明，但沒有瞎呀！從出發到現在，你都魂不守舍的，時不時皺眉頭，問你你又說沒事……我怎麼可能不介意嘛！」

　　「我那是──」李學誠抓著頭，滿臉為難。

　　「是什麼？說呀！」

　　「是──是擔心我們兩個同寢啦！」

　　程湘沉默幾秒，接著發出滿滿的疑問：「這有什麼好擔心的？」她的表情帶著不可思議，「難不成你不想跟我一起？」

　　「小湘，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……」李學誠抹著臉，覺得頭痛，「我們都還是學生，在我有能力養家之前，我都不想隨便發生那個……嗯……」

　　程湘聽得似懂非懂，「這跟你養家有什麼關係？咦？你的意思是……咦？」她吃驚地張大嘴，「結、結婚嗎？」

　　「不結婚嗎？」李學誠也很吃驚。

　　「呃，結婚……」程湘捧著臉，害臊得全身發燙，「我沒有想到那邊去欸……這件事聽起來很美好，可我還是不懂這跟你心情不好的關係是？」

　　這個國家的性教育一定要落實！李學誠一邊憤恨地想著，一邊咬牙道：「我怕自己會衝動，男生的衝動懂嗎？我連講這種事都怕被妳說噁心。」

　　程湘總算搞懂來龍去脈，臉色變得更紅了，「那種事……我不覺得噁心……」

　　這個話題真的越來越不妙。「我想睡了。」李學誠不想繼續這個讓人無地自容的話題，逕自幫女友裹緊棉被，再拉過一條棉被蓋在自己身上。

　　程湘瞅著男友的背影良久，才慢慢地爬回床鋪躺好。

　　兩人各懷心事，在越來越深的夜裡睡去。

　　翌日，火車站。

　　程湘拉著李學誠的手，深呼吸一口氣後說道：「我喜歡跟你在一起。」

　　李學誠被突如其來的示愛擊中心窩，幸福得差點死掉。

　　「我我我也──」

　　「為了我們的將來，我會更努力的！」

　　「我也──什麼？」李學誠錯愕。

　　「雖然我很驚訝誠誠是以結婚為前提，但我一點都不覺得討厭。」程湘在路人驚詫的眼神中親了男友的臉頰一下，「一起加油！」

　　「呃，咦，好……」李學誠來不及反應過來，就見到女友走進車廂，向他揮手說再見。

　　剛才小湘說要為了將來能夠跟他結婚而努力？

　　直到火車駛走，消失在視野後，李學誠跳躍歡呼，誇張的舉動活像個瘋子，嚇得路人倉皇走避。

　　＊＊＊

　　「恭喜。」

　　熱鬧的小餐館裡，角落一桌坐著五個外型姣好的青年男女，一面嚼著小菜，一面閒聊。他們為了今日的聚會排除萬難，請假的請假、調班的調班，多年老友一見面就打開了話匣子。

　　「前幾天我才想到該是時候，你就丟了紅色炸彈過來。」樊東環笑道。

　　被祝賀的李學誠從頭傻笑到尾，連飯都忘了吃。

　　「不會後悔嗎？」馬聖武覺得他的笑臉非常刺眼。

　　「怎麼可能！」李學誠笑得嘴都要裂了，「小湘說了非我不嫁！」

　　「我問的又不是你。」

　　李學誠臉色一僵，沒好氣地問：「你這什麼意思？你就是見不得我好嗎？」

　　馬聖武撇撇嘴，默默地喝自己的飲料。

　　「我不會後悔的。」程湘雖然害羞，但回答得很篤定，末了轉頭朝自己的未婚夫甜甜一笑。

　　李學誠被她含情脈脈的眼神感動得亂七八糟，差點淌下男兒淚。

　　「可是李學長很弱欸。」坐在胞妹身側的程御翔涼涼地插嘴，只見他單手撐頰，斜睨著臉色尷尬的準妹婿，「接不了三招就倒地，真的很弱。」

　　「哥！」

　　李學誠的臉色變得更尷尬了，好半晌說不出話來，對座的兩個男人兀自偷笑個沒完。

　　「喂！你們這樣還算朋友嗎？」他很「混怒」。

　　「別生氣。」樊東環忙安撫道：「學弟不還是認同你了嗎？你應該要感到高興才對啊！那天我們全家和海封都會準時出席的，當好你的新郎倌吧！」

　　對嘛，這才是人講的話！

　　「我包六百會不會太多？」馬聖武話落就和樊東環笑成一團。

　　「幹！」李學誠氣炸，馬上跟那兩人打鬧起來。

　　程御翔隔岸觀火，看著三人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低能兒，接著望向胞妹，對方露出疑惑的表情。

　　程御翔離席，吩咐妹妹跟著自己走到店外。

　　「二十七就結，會不會早了點？」程御翔雙手插著褲子口袋問。

　　「算早嗎？」程湘不解，「那要到幾歲才適合？」

　　程御翔瞪著妹妹天真的神情，覺得她還是一樣笨。

　　如今妹妹已是個二十七歲的女人，在社會裡打滾幾年，磨出了一點鋒芒，心智也成熟不少，可是她終究是那個受了委屈就會哭著找哥哥的笨蛋。這樣的笨蛋要跟另一個笨蛋結為連理，怎麼想都很蠢不是嗎？

　　「哥哥是不是在心裡罵我？」程湘從兄長的眼神裡讀出不友善的訊息。

　　「哪敢。」程御翔攤手，「隨妳吧！對象是妳挑的，將來後悔了可別來找我。」

　　「都說了不會後悔啦！」

　　「嘖嘖！這種事情很難說的，妳看那個離婚率……」

　　「你很討厭耶！」程湘被哥哥唱衰，氣得捶了對方一拳，毫無意外地被擋下，「哼，不跟你說了！」尾音未落就走回店內。

　　程御翔嘆了一口氣，尾隨其後。

　　不管過了多少年，他仍然會掛念這個笨妹妹吧！當哥哥怎麼這麼辛苦呢？唉唉！

　　當他走回座位，李學誠三人的嬉鬧居然還沒結束，他實在看不下去了。

　　「李學誠，處男就應該成熟一點，別讓自己更丟臉。」

　　此話一出，空氣突然寂靜。

　　李學誠呆若木雞地瞪著他，其他人也滿臉錯愕，回想剛才是否聽見什麼奇怪的字眼。

　　「你沒聽錯，」程御翔緩慢複誦：「處、男。」

　　「我──」李學誠拍桌跳了起來，激動叫道：「我是處男又怎樣！處男犯法了嗎？我珍惜小湘，所以我到現在保持處男之身有什麼不對！你說說看、你說說看啊！」

　　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他熱血高昂的宣告，紛紛摀著嘴憋笑。

　　不過程御翔不想給人留餘地，逕自抱著肚子前仰後合，眼淚都噴出來了。

　　「我只是……隨口說說……天哪！你太老實了……哈哈哈哈……」

　　有人開了第一槍，極力忍笑的樊、馬也噗哧一聲，敲著桌子爆出大笑。

　　小餐館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《神啊！請賜給我一個女朋友》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