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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龔秀淳回過身來,神情納悶地看著我,「還有什麼指教嗎?」

  「龔女士,妳會不會對自己的兒子太冷淡了?」我沒好氣地問。

  「冷淡?」她似乎不明白,「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,知道自己想做什麼,最重要的是他不再受家族束縛,我放手讓他翱翔就是我對他的愛。」

  「就算是這樣,妳就不能多釋出一點溫暖嗎?例如抱抱他之類的……」

  「像他抱你那樣嗎?」

  「對……三小?幹!不是啦!」

  翁蒼瑀倒吸一口氣,拉著黃鈺竊竊私語,「小姑姑這麼講是在暗喻葉大哥跟璿哥有什麼曖昧嗎?」

  黃鈺嘖嘖有聲地搖頭,「有可能喔!哇!好勁爆啊……」

  靠北!我氣得給她們兩根中指。

  龔秀淳說道:「璿了解我,當然也會了解我的決定。」

  「就這樣?沒有別的話要我轉告嗎?」我追問。

  「嗯,我不怕被某些好事的人跟蹤,替我跟他說別太掛念我,也請他忘了歐紀桑的威脅,那些都過去了。」

  「還有嗎?」

  她想了想,隨即從隨身小包裡掏出一張老舊的照片,「蒼瑀,幫我一個忙好嗎?」

  翁蒼瑀瞠大雙眸,神情興奮地跳了過來,「好呀!怎麼幫?」

  「請把這張照片放大成六乘八的尺寸。」

  翁蒼瑀依言照做,既疑惑又好奇地問:「姑姑,這位棕髮的哥哥是誰呀?」

  我的好奇心也被挑了起來,靠過去一看,照片上是一個微笑面對鏡頭的棕髮青年,穿著純黑針織毛衣與刷白的牛仔褲,蔚藍的眼眸像是會說話似的,燦亮逼人。

  「是我曾經愛過的人。嗯,放大之後果然看得更清楚了。」龔秀淳望向我,「央黎,我剛才看著璿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他不再需要我了,何苦上演離情依依的戲碼呢?他最珍惜的人就在身邊,他不會跟我走的。」

  「最珍惜的人?」我的心跳忽然亂了拍子,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。

  「感謝你為他做的一切,我想念你們的時候會回來的。」

  我喊道:「慢著,把話說清楚!他最珍惜的人不就是妳嗎?」

  不是喔!龔秀淳的聲音在我腦中清晰響起,我慢半拍地意識到這是心念傳話。

  不是妳是誰?我問。

  遠在天邊,近在眼前。她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,然後將照片收進包包,姿態瀟灑地走遠了。

  黃鈺拿出隨身攜帶的巧克力,拆開包裝紙,「還要追嗎?」

  「不必了。」這句回答從我的背後傳出。

  龔璿不知何時站在後方,望著彼端已成為黑點的身影。

  「過去她為了我忍受許多委屈,夠了。」他率先走向停在不遠處的轎車,「回去吧!」

  ⎔⎔⎔

  和黃鈺、翁家人道別後,我搭乘龔璿的「便車」回到自宅。我扶著離自己最近的一根柱子,等待暈眩感減退。

  黑糖早就迫不及待地飛撲到我腿上撒嬌,我只好彎腰摸摸牠的小腦袋,眼睛則偷偷地觀察龔璿的一舉一動。這傢伙跟自己的老媽進行久違又短暫的談話後,就變得異常地安靜,回程的路上都在發呆。

  該不會是被家人奴役慣了,一夕之間得到自由後感到無所適從吧?他的奴性有這麼重嗎?

  龔璿慢慢走到客廳坐下,瞅著牆壁繼續發呆。

  好吧!我承認自己無法視若無睹。

  我走到他面前,用自己的身體阻擋他的視線,「這裡沒有別人,可以說說你在憂鬱什麼嗎?」

  他抬頭看我,美麗的藍眸水汪汪的像要滴出水來,「對他們而言,我到底算什麼?」

  OK,不是好像要滴出水來,而是真的快要哭了。我瞪著他忍耐不哭的表情,這種負傷小動物的姿態一點都不適合他,噁心死了。

  「在歐紀桑眼裡,我是殺人工具;在蒼曜眼裡,我是精神依靠;在母親眼裡,我是……累贅嗎?」他的淚水溢出眼眶,滴落衣領。

  「靠,你哭啥啦!」我抹著他的雙頰,不耐煩地說:「從頭到尾沒人說你是累贅,你不要自己腦補好不好!你媽的性格雖然跟你曾祖父一樣怪裡怪氣,可是我看得出來她是愛你的,至少是翁氏裡稀有的好人。她不僅告訴我逃脫的方法,也請求我保護你,難道這不算『愛』嗎?

  「好啦,就算你不相信他們的話,那總該相信我吧?像我這種容許變態跟蹤狂住在自己家的濫好人上哪找第二個!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!」

  他起身抱住我哭泣,黑糖見狀也窩在我腳邊嗚嗚低鳴。

  哇喔……好極了,我不懂得安慰人──這不是客套話,一向獨來獨往、甚至有點憤世嫉俗的自己真的不會安慰人。

  「我根本就不喜歡那個家……」他哽咽道:「蒼曜是一個有野心的人,他能喜歡我多久?媽媽她寧可拋棄我也要獲得自由……只有你,我只剩下你了……」

  他就像個無助的小孩,顫抖著泣訴所有人對他的惡,彷彿我是世上唯一的善。

  唉……我無奈地拍拍他的背脊,真心覺得他這人機車到連眼淚都具有殺傷力,內心居然跟著難受起來。

  「那個小鬼在想什麼我也不懂,不過我認為令堂心中有你,你心中有她,這樣就夠了。她說的也沒錯啊,人生由你自己主宰,想去哪就去哪,愛幹嘛就幹嘛。」這樣的安慰就是我的極限,再多就沒有了。

  「我不知道……」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的哭音,聽起來活像是全世界最可憐的人。

  「不知道什麼?」我拿出最大的耐心循循善誘。

  「我想不到自己能做什麼……」

  「怎麼會想不到?可以像其他人一樣當個上班族啊,或是去考個廚師證照開店做生意啊……你看我隨便舉例就一大堆。」

  他靜默片刻,稍微鬆開雙手,眼神茫然地望著我,「不可以待在你身邊就好嗎?」

  我感覺窘迫地想掙脫他的懷抱,「你又說這種話,不好笑。」

  他擦擦眼淚,此刻已冷靜許多,「可是,我是認真的。」

  「我管你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!放開我!」

  他牢牢地握著我的雙手,神情專注而嚴肅,「我喜歡你,你呢?」

  為什麼又──又來了?這傢伙一點都不感到害臊嗎!

  我連忙挪開目光,「我不是回答過了嗎?我對你……」

  「你沒有說『喜歡』或『不喜歡』。」他固執地追究。

  「你不要得寸進尺了!」我頗感狼狽地叫道:「我允許你住在我家不代表我喜歡你,懂不懂?因為我勸不走你也打不過你,所以只能讓你住下來!就算你跟黑糖變成朋友也不能改變什麼!你這人真的是──」

  他聽我罵完依然無動於衷,然後將我的手背拉到他的唇邊親了一下。

  「你!」我震驚得忘記生氣,瞠目結舌。

  「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,就推開我。」

  「你不用念動力?」

  他搖頭,「不用。」

  這有什麼困難?我聽了只覺得他很蠢,基本上像他這種強大的超能者都不怎麼重視肉體鍛鍊,因此更別說格鬥技巧了,鐵定一扳就倒。

  我抽回雙手,迅速抓住他的肩膀和褲頭,想將他按摔在地。沒想到他無視我的動作,扣住我的腰際就用嘴貼住了我的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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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燐真/慕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