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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今天是和翁蒼曜約定見面的日子,我特別早起梳洗打理,龔璿廢話也不多說,一手摟著我施展「空間移動」,下一刻就來到充滿日本風味的翁家大宅。

  當我們現身在議事廳裡時,在場的人們被嚇了一跳,紛紛亮出武器。

  「咦?是璿哥和葉大哥。」翁蒼瑀確認了我們的身分就將迴旋鏢往背後塞,如同變魔術般消失不見。

  「自己人,不必緊張。」坐在長方桌主位的是翁蒼曜,他神態鎮定地比了一個手勢,眾人立即坐下,「璿哥,你們來得正好,那邊的空位是留給你們的。」

  十來位出席者有男有女,看起來都相當年輕。阿樂站在牆邊當雕像,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,可能天塌下來都不會眨一下眼睛。我還想多打量一會,但是龔璿已經拉著我在族人旁的空位坐下。

  「歐紀桑到了。」翁蒼曜的語音方落,拉門就被打了開來。

  翁慶河保持一貫的和服打扮,神情淡然,不和任何人的目光接觸,步伐沉穩地走到翁蒼曜的對面就座。

  「歐紀桑,可以開始了。」翁蒼曜道。

  翁慶河撩起一抹微笑,「蒼曜,你率領自己的人馬戰勝所有反對你的族人,你已經用實力說明一切了,還需要我多嘴什麼?」

  「呃,」我凝神瞪著這位端坐的老人,低聲質疑:「確定是本人嗎?」

  翁蒼曜的耳朵頗尖,聽見我的疑問後冷冷說道:「我確定是本人,還有問題嗎?」

  「沒有,請繼續。」

  「歐紀桑,你是最講規矩的人。」翁蒼曜望向自己的曾祖父,「這是傳統,你認同了我的實力,就應該當著眾人的面宣布我是新任的族長。」

  翁慶河沒有正面回應,淡笑道:「族長這位子遲早是你的,你實在著急了點。」

  「沒錯,遲早是我的,那麼早一日交給我又何妨?」

  「哥哥……」翁蒼瑀表情有絲不安地推推兄長,「這樣跟歐紀桑講話沒禮貌。」

  翁蒼曜瞪她一眼,「沒有徵詢妳的意見,安靜!」

  「蒼曜,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?」翁慶河問。

  「我當然知道。」

  「你預計讓龔璿卸任,讓秀淳離開,可是其他人沒有與他們並駕齊驅的能力,試問你將如何處置這項職缺?願聞其詳。」

  翁蒼曜的雙手交抱在胸前,擰眉道:「這有什麼困難的?按照慣例每年都會四處網羅人才,再從中挑選不就好了嗎?只要我們將權力牢牢攬在手中,還怕外人崛起嗎?歐紀桑,你真的食古不化!」

  「你如此有把握,真教人汗顏。」

  「過去是歐紀桑不肯放手。」

  翁慶河哈哈大笑,像是被孫子逗樂了,「很好,太好了!不愧是我欣賞的孩子!好,我在此宣布,從今日起翁氏族長一位交由翁蒼曜擔任!我這把老骨頭該安養天年了!」

  此話一出,眾人譁然,縱然與會的全是翁蒼曜的親信也難以置信翁慶河會如此輕易妥協。

  這時我的眼角瞥見龔璿的身軀一顫,他開口道:「等等,歐紀桑,這不像你!你為什麼這麼輕易就退位了?你捨得自己一手調教的超能力部隊?」

  翁慶河望向他,收起笑容,緩緩說道:「不捨也得捨。那晚你見到冒充我的梁研敏了嗎?」

  「見到了。」

  翁慶河環視眾人,蒼老的臉孔多了一分難解的情緒,「你們覺得她像我嗎?」

  龔璿和翁蒼曜對視一眼,由翁蒼曜回答:「我就是覺得她能騙過所有人,才會請她鼎力相助的。」

  「果然。」翁慶河搖頭笑了笑,「看來整個家族除了蒼曜以外,沒有人知道我的狀況已大不如前。」

  「咦?」翁蒼瑀明顯吃了一驚,低呼道:「怎麼會呢?那個、像是前幾天的那個任務,不就是歐紀桑親自執行的嗎?在場的蒼瑋哥回來後都跟我說了,歐紀桑還是很厲害的呀!」

  「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。」翁慶河拿起桌上的水果盤,猛力敲擊桌案,「砰咚」的聲音令人心頭皆是一驚。

  他要做什麼?

  只見他撿起盤子碎片,往自己的腕上一劃,皮膚完好無缺,桌面卻多了一道割痕。

  「這個……」翁蒼瑀的表情頗茫然,「我們都知道這是歐紀桑的『傷害轉移』。」

  翁慶河徐徐站了起來,望著我說道:「現在請葉先生揍我一拳。」

  「……嗄?」我傻住了。

  像這種要求我這輩子沒見過啊喂!

  轉頭看看翁家人投來的怪異目光,眼裡彷彿寫著「你敢揍就試試看」幾個大字,讓我尷尬得不得了。

  「為啥是我?」我愣愣地問。

  「因為你是在場唯一的外人,沒有那些無聊的顧慮,你就放心地揍我吧!」

  「嗄?可是……」

  翁蒼曜冷笑一聲,伸出食指敲敲桌案,「姓葉的,快點出手,全部的人都在等你。」

  法克,這死小孩沒人性!有哪個人會催促別人揍他的長輩啦!

  連龔璿都催促我:「既然本人都這麼說了,你就快點吧!」

  「天啊……」翁蒼瑀遮住臉不敢看。

  雪特,你們真的大逆不道、冷血無情耶!

  我火冒三丈地走向翁慶河,不想搞什麼花招,直接送出一記直拳,然後──

  沒有什麼然後,只見翁慶河腳下的榻榻米多了一個不明顯的凹痕,他就悶哼著往後仰倒,然後抱著肚子縮成一團。四周響起大大小小的驚叫聲。

  我的拳頭停在半空中忘記收回,就這麼呆滯地瞪著地板上的老人。

  喂喂喂,這應該不能算在我頭上吧?是你們一致要求我這麼做的!拜託不要找我算帳!

  翁蒼瑀跑到翁慶河的身邊,泫然欲泣地慰問:「歐紀桑,你沒事吧?為什麼……歐紀桑為什麼要這樣?我們不想要傷害你呀……」

  對對,你們不想要傷害自己的歐紀桑,所以唆使我動手,不就超棒的!

  翁慶河在孫女的攙扶下慢慢起身,臉色因疼痛而變得蒼白,嘴角帶著無奈的笑意,「你們都看見了,我不是不想躲,而是躲不過。這兩年力量衰退得厲害,能瞞一天是一天。」

  翁蒼瑀流淚瞅著曾祖父,不說話了。或許她也明白,上位者以自身的力量實行高壓統治,力量衰退的那一天就是被推翻政權之時。

  「族長的責任是保一族周全,凡事以大局為重。」翁慶河輕輕推開孫女的手臂,整理起自身的衣著,恢復原有的優雅沉著,「只要能做到這一點,誰來當族長都無所謂。先父是這樣教導我的,盼望你也能秉持這個信念,蒼曜。」語畢,拉開門蹣跚地走了出去,留下一室寂靜。

  翁家族長新舊輪替只不過是一個必然的結果,並不會因此發生什麼重大改變,他們依然要聽命於國家的掌權者。我僅是一隻小蝦米,不想對鯨魚之間的鬥爭發表什麼評論,此刻我只在意龔璿下一步要怎麼走。

  新任族長放他自由,他不再是誰的奴才了。

  我走到龔璿面前,「你有什麼打算嗎?」

  他好像在思索什麼事情,反應遲鈍地抬頭,「我想去看看我的母親。」

  翁蒼曜向族人表示散會之後,回頭介入我們的對話,「去吧!不會有人阻撓了。」

  我和龔璿立刻前往龔秀淳所在的房間,路上他面無表情、沉默不語,反倒令我十分介意。

  「你……沒事吧?」這句話問出口我都覺得自己婆媽起來了。

  「沒事。」他扯出一抹略嫌僵硬的微笑,腳步未停歇,迅速打開龔秀淳的房門。

  「你別逞強,有什麼話就……」

  他的注意力已經不在我身上,目光發直地瞪著病床的方向,「人呢?」

  我呆了一下,跟著轉頭查看。

  房裡擺設空曠如昔,但是床上的病人已不見蹤影,只留下凌亂的床鋪以及孤單的點滴架。

  「該不會是被帶走的吧?」我開始臆測:「是不是你家裡人意圖報復,就帶走了你母親?你覺得……喂,龔璿?」

  他不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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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燐真/慕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