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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你──」蕭宇哲有幾秒鐘的錯愕,不一會就從錯愕轉為憤怒:「龔璿,你不能這麼做!」

  「我不太明白,」龔璿冷冷一笑:「我們就是和陳先生聊聊天,也沒有帶走他的意思,你好像過分緊張了吧?」

  蕭宇哲默默地攥緊拳頭。

  我倒是能夠了解蕭姓小鬼的焦躁,因為龔璿這王八蛋只要想拎走陳安,現場所有人都阻擋不了他。

  「讓我們回歸正題,」龔璿看著陳安,問道:「陳先生,你想說什麼?」

  陳安揚起一抹僵硬的笑容,緩緩說道:「謝先生在陶惠玲死後想殺了我滅口,他認為我死了才不會動搖他在謝氏帝國的地位。可是謝虹雲打的算盤卻跟他不太一樣,在她拿到那些東西以前都不會輕易殺死我。他們爭權奪利的嘴臉比我難看多了,我才不想讓他們稱心如意,只不過我受不了嚴刑拷打,到最後我一定會忍不住說出來的……」

  「你最好閉上嘴!」蕭宇哲臉色蒼白地警告。

  「我都是快死的人了還怕什麼?我不甘心帶著秘密死去。」陳安不以為忤地說:「謝虹雲是不是告訴你們,我殺害陶惠玲的動機是為了錢?」

  「不是嗎?」我問。

  陳安回答:「是,我確實是為了錢。我父母在幾年前用我的名義作保人,欠了一屁股債後就跑了,陶惠玲是我的大學同窗,她見到我被地下錢莊的人追打就跑來替我還債。我想,要是自己努力一點,這個女人就可以成為我的靠山,幸好她單純到近乎無知,非常好拐。

  「我第一次到她舅舅家作客,她舅舅──也就是現在謝氏集團的老大──早就把我的身家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,他私下約我談話,問我想不想做一筆大生意。他再三強調做完這筆大生意,我就能過上吃香喝辣的生活。

  「哈!你認為我會拒絕嗎?」

  「不要再說了!」蕭宇哲的臉龐由白轉青,冷汗涔涔,「我不想知道,也不應該知道!不要拖我下水!我要是知道得太多,謝家就不會放過我了!」

  「你有能力讓我閉嘴,可我還是要說!」

  「除了我,沒有人可以讓你閉嘴。」龔璿點頭道:「請繼續。」

  我看了看龔璿,聲音哽在喉間。

  我和蕭宇哲有共同的憂慮,得知不該得知的情報,然後呢?被財大勢大的謝家追殺?

  「你們都不問我謝先生要我做什麼嗎?」

  我瞪向陳安,瞪著這個害我遭遇諸多人禍的罪魁禍首。命運之神真的非常眷顧我,連超渡一隻惡靈都能被捲進錯綜複雜的凶殺案裡。

  我咬著牙問:「做什麼?」

  陳安回道:「當時,他聲稱自己的父親健康狀況逐日惡化,兄弟姊妹已經開始在爭奪家產,但據說謝老先生偏寵陶惠玲,為這個外孫女留了一份禮物。謝先生要我和陶惠玲好好培養感情,套問出謝老先生留給她的東西放在哪裡,並吩咐我將它們摧毀。」

  「到底是什麼東西?」龔璿問。

  「一份股權讓渡書、幾張地契,還有債券什麼的。謝虹雲覬覦很久了。」陳安淡笑道:「謝老先生真的很寵外孫女啊!」

  這時的蕭宇哲摀著雙耳走到角落,嘴裡念念有詞的,似乎想與我們劃清界線。

  「謝家老大認為斬草要除根,與其留著外甥女這個隱患,不如把她殺了。」陳安一邊撫摸著自己缺了指甲的指尖,一邊溫吞地說:「謝先生和他的妹妹謝虹雲聯合籌辦一場生日宴會,身為壽星的陶惠玲非常高興,完全沒有發現我在她的飲料裡摻了安眠藥。我帶她離開別墅後,就在車上把熟睡的她悶死。

  「事後謝先生給我一張鉅額支票,我想他一定會派人做掉我,所以我連夜跑了。

  「我想說的就是這些,我要讓你們知道嘴裡喊著『緝凶』的雇主才是主謀。他們滿口仁義道德,裝出道貌岸然的模樣,卻能狠心殺死自己的親人。」

  我深深呼吸一口氣,「我不會帶你離開,這不在我的服務項目內。」

  陳安好像早就料到我的答案,布滿血絲的雙眼平靜地瞅著我,「那,驅逐噩夢呢?」

  「啥?」

  「為我驅逐噩夢,就在你的服務項目內了吧?」

  我真的愣住了,沒想到對方忽然會提出委託。

  「如果你想胡來,我不會對你客氣的。」龔璿給予陳安警告。

  陳安回道:「我只是想在死前作個好夢。從揹債那天開始我就沒有睡過安穩的一覺,即使陶惠玲替我還債,即使謝先生給我鉅額報酬,自己仍舊無法安心入睡,直到葉先生為我趕走噩夢為止。今晚我不想因為挨揍的經歷導致自己無法安睡。這是我僅有的財產了,給你。」

  我撫著額頭嘆了一口氣,收下他遞來的支票,隨即比向蕭宇哲對面的沙發,叫他過去坐下。

  我是可以拒絕的,但是眼前這傢伙已經有一隻腳踩在棺材裡,這時候拒絕好像太殘忍了點。

  嘖!自己居然還有餘力管殘忍不殘忍的,可見自己的心腸實在不夠硬啊……

  ⎔⎔⎔

  陳安的夢很平靜。

  天空晴朗,我和他一前一後走在田野小路上,廣袤的田地彷彿是一片金黃稻穗海,幾幢簡樸的農舍座落其中,偶有幾個面貌模糊的孩童、老人與我們擦肩而過。

  他原以為自己會作噩夢,卻沒想到會是如此祥和的場景吧。

  我觀察了一會,他不停地行走著,這條路沒有盡頭,周圍的景色也沒有變化,就好像在同一個地方打轉。儘管以解夢的角度來看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,他現在了無煩惱,才會產生和平的夢境,當然也有可能這只是他的某段回憶罷了。

  回憶……

  我駐足,看著陳安在一條路上宛如鬼打牆地散步,心裡想的是前幾天誤入龔璿的某層夢境,那些發光的球體怎麼看都不像是夢的產物,反倒比較像是……

 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疑,我瞬間移動到陳安的面前,一手按住他的胸膛。他被我阻擋去路也毫無反應,就這麼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
  奇怪。我來回看看自己的手和陳安,不明白為什麼這次失效了。

  上一次明明只是碰了龔璿一下就跌進「河流」裡了!

  「難道是我動機不純嗎?」我不禁自言自語:「因為想偷窺別人的記憶,所以不給我──呃!」

  說時遲、那時快,我的手臂倏然穿透陳安的胸膛,連帶整個人都穿透夢境,頭部朝下往黑暗墜落。好在我即時穩住自己,停在中途觀察環境。

  場景與龔璿的大同小異,不明液體像是有自己的規則,路徑彎直皆具,我循著光源飛左飛右飛至終點,果不其然見到滿山滿谷的發光球體,蔚為奇觀。

  此時仔細瀏覽,我訝異地發現並不是所有的圓球都是明亮的,有些黯淡無光,有些甚至碎裂,然後消失。

  我隨便挑了一顆觀看,閃爍的畫面裡出現照鏡子的陳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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