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。

  許久不見的噩夢像是探得了一絲空隙,猛然鑽入混沌的腦海,無聲無息,但凶猛迅速,宛如藤蔓糾纏住四肢百骸。驚醒後,一身冷汗。

  未點燈的房裡伸手不見五指,他雖然氣息紊亂,但無礙於尋找熟悉的開關,微弱暈黃的夜燈立即點亮床頭。

  他略為轉頭,見到還在酣睡的妻子,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柔嫩的頰,才有種回到現實的安心感。

  「……唔?」梅愛莓微微蹙眉,接著雙眸睜開一條縫,呆愣地盯著半夜點燈的丈夫,「昊昊,睡不著嗎?」

  談昊恩重新躺回被窩,將臉埋進對方的胸脯,摩娑了一會才回道:「作噩夢,我需要安慰。」

  梅愛莓輕柔地撫著他的後腦勺,「你想想我們的店就快開幕了,到時候一定會忙得團團轉,恐怕連作噩夢的時間都沒有呢!」

  這種安慰還挺受用的,他的心情果然好了不少:「有時候會像今天這樣,夢見討厭的人。」

  「可以說說是什麼人嗎?」

  「很多,長相都模模糊糊的,可是感覺很討厭。」

  「我就在你身邊。」梅愛莓托起丈夫的臉龐,在唇上印了一個淺淺的吻,「有我在,沒有人可以傷害你。」

 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就足以令談昊恩綻放一朵燦爛的笑靨。

  不久瞌睡蟲再度找上門來,他就這麼賴在妻子的懷抱中睡著了。

  隔天,精神飽滿的談昊恩邊伸著懶腰邊走到客廳,瞧見梅愛莓正滿面笑容地講室內電話,再轉頭一看,餐桌上已擺了幾盤熱騰騰的早點。

  「不會、不會,不麻煩啦!我們都有空!好,拜拜!」梅愛莓掛上話筒,來到談昊恩的身邊入座,「媽說她參加百貨公司的抽獎……」

  正在啃蛋餅的談昊恩打斷她:「等等,哪個媽?」

  「你媽媽說她前幾個月參加活動抽中了高級餐廳的優待券,不用白不用,所以打來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。」

  「喔,真難得。」談昊恩看了看窗戶外頭明媚的天色,「我媽向來運氣不好,該不會要下刀子雨了吧?」

  「昊恩,幹嘛老這樣損你媽呀!」梅愛莓覺得有點哭笑不得。

  「要去就去囉!我們為了創業籌備這麼久也該夠了,的確需要放鬆一下。」

  「好,那你不要再嘲笑正耀叔囉!」她會如此吩咐當然是有原因的。

  昊恩不曉得哪一根筋不對,總是在稱謂上開關正耀的玩笑,也喜歡和他唱反調,怎麼看都是故意鬧場的,這真的不是一個成熟的大人該有的行為,太幼稚了。

  被勸導的談昊恩無動於衷,撇著嘴回道:「我那才不是嘲笑好嗎?男人的交流妳懂嗎?他明明就挺開心的啊!」

  ……是嗎?她怎麼看不出來?

  「淘氣鬼。」她神情頗無奈地戳戳丈夫的額頭,「我待會要跑一趟圖書館收集資料,記得今天輪到你打掃囉!」

  談昊恩點頭如搗蒜,儼然一副乖寶寶的樣子,看得梅愛莓氣也不是、笑也不是,真拿這傢伙沒皮條。

  「早點回來喔!」談昊恩趴在餐桌邊緣,眨著星星般閃亮的眼睛瞅著妻子。

  「盡量啦!」梅愛莓最怕他擺出這副神情,只得趁母性發作前趕快離開,否則兩人又要摟摟抱抱個沒完。

  喀答,門扉被打開又被闔上,屋裡只剩下談昊恩一人。

  他慵懶地倒臥在長椅上,對著米色的天花板發怔。

  雖然那個夢境出現的人物都看不清容貌,但唯獨某人的臉孔清晰到可恨,他看見生父一直站在自己身邊,臉上掛著冷冷的笑意。

  為什麼會想起那個對他沒有養育之恩的男人?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,可能是辭去禮儀師助理之後的半年間過得太悠閒了,所以才會夢見一些有的沒的。

  「無聊。」他自嘲道,緊接著打理起居家環境,想把令人不爽的夢境一併丟到垃圾桶去。

  飯局當天,所有人都注意到談昊恩的怪異之處。

  在燈光美、氣氛佳的餐廳裡,眾人一面進食一面聊天,明明是件愉快的美事,談昊恩卻僵著一張俊臉,有一搭、沒一搭地回應母親的問話。

  梅愛莓壓低聲音問:「昊恩,你怎麼了?」

  「沒有,想點事情而已。」

  「……是不是不舒服?不要勉強。」談佳茵越看越覺得兒子不對勁。

  談昊恩不說話。

  這時,關正耀、梅愛莓都放下筷子,已經失了一半胃口。

  「昊恩,跟我們說說吧,你究竟怎麼了?」關正耀問。

  談昊恩揉著眉心,語氣十分不快地回道:「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孽緣,為什麼預感總是好的不靈、壞的靈?」

  大夥當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。

  「那個人,在對面靠牆的那一桌。」談昊恩的聲音帶著某種壓抑,像是一顆鼓脹到極致的氣球,隨時都會爆破,「媽,我們換一家吧!我坐不下去了!」

  談佳茵朝兒子指點的方向看去,臉色在剎那間變得蒼白如紙。

  梅愛莓也看見了,靠牆的座位坐滿了人,但是高先生福泰的體型相當顯眼,尤其是那副彌勒佛般的笑臉簡直已成為他的註冊商標。他與同桌的家人說著話,看上去相當溫馨和樂。

  「誰?」關正耀一頭霧水。

  「一個王八蛋!」談昊恩唰地站起身,想帶老婆、母親走人。

  「等等。」梅愛莓反手拉住了丈夫,「昊恩,我們為什麼得離開不可?我們同樣是來花錢享受的客人,才剛吃了一道開胃菜就走人,這麼吃虧的事我不想做。」

  談昊恩的表情有點錯愕地望著她,不敢相信一向最了解自己的妻子會做出這種決定。

  「他──」

  「他不過就是個陌生人!」梅愛莓抬頭,神情堅定而嚴肅,「他不過是個曾經委託你代言的商人,僅此而已。媽,正耀叔,你們不用起來。昊恩,你跟我過來一下。」話落,她拉著談昊恩移至大門外。

  白與金雙色雕花的走廊上排滿等候空位用餐的客人,輕鬆的談笑情景對比梅愛莓的面無表情,相映成趣。

  「我只想讓你知道,你的父親不應成為你永遠的恐懼。」她說。

  談昊恩抿著嘴,眼裡滿是厭惡之色,可面對妻子時卻又轉變為脆弱的委屈:「我就是……不想見到他,妳注意到我媽的表情了嗎?她被嚇傻了,她比我更不願看見那個人吧!」

  「我也很不捨呀!」梅愛莓蹙眉,輕撫著他的臉,「他都可以無視你了,你當然也可以無視他。昊恩,你們沒有虧欠誰,絕對沒有,所以根本不需要害怕。」

  「他的妻兒也在。」

  「他過得幸福,你又何嘗不是?說不定他很投入自己的家庭聚餐,根本沒有發現到你的存在。」

  「……是嗎?」

  「你似乎感到迷惘,那我這樣問你吧!你想要否定自己至今為止的努力嗎?」梅愛莓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,「昊恩,我是你的妻,有什麼困難我們一起面對。」

  通常安慰不需要什麼建設性,只要心裡覺得舒坦就夠了。

  談昊恩褪去了憤怒與不安,忽然抱住對方,笑著低語:「妳真的很厲害,不愧是我的愛莓姊。」

  「這是什麼意思啦?」梅愛莓啼笑皆非。

  「稱讚妳的意思。」他抱得更緊,眼裡多了幾分水光,「有妳在,真好。」

  「這才是我要說的,有你在真好。」

  不一會夫妻倆卿卿我我地回到座位,恢復速度之快令關正耀嘆為觀止。

  「我已經聽說了。」關正耀苦笑著道:「真的非常巧,不過井水不犯河水,千萬別壞了自己的好心情。」

  「嗯。」談佳茵抹去眼角的淚水,點了點頭,「餐點剛送上來,還熱呼呼的,大家快開動吧!」

  隨著話匣子的開啟,眾人一掃先前的陰霾,重拾歡聲笑語。

  遙坐另一端的高先生朝他們的方向瞥了幾眼,神色閃過一絲複雜,隨即回頭為自己的女兒們夾菜,唇角揚起慈父的笑意。

  他們與他們的人生曾經如毛線團般交錯、糾結,最後截斷逃離,終歸兩條安穩的平行線。

  此後,談昊恩再也沒有夢見高先生。

  ❤

  天空還濛濛亮的時候,梅愛莓就躡手躡腳地起床盥洗,不敢吵醒還在熟睡的談昊恩,換上外出服後靜悄悄地離開屋子,嚴守崗位的警衛與她微笑道早。

  「談太太,這麼早呀?要上菜市場?」警衛先生笑問。

  梅愛莓看了看警衛室的掛鐘顯示五點四十分,神情靦腆地說:「沈伯,如果我老公跑來跟您問起我的行蹤,拜託您保守秘密不要說唷!」

  沈先生一臉莫名其妙:「秘密?怎麼了,小倆口吵架了?夫妻床頭吵床尾和,不要嘔氣啦!」

  「不是啦……」被誤會的梅愛莓臉紅解釋:「我想準備一個驚喜,請您不要說出去!」

  「喔──驚喜,年輕人的花樣!」沈先生在唇邊做了一個拉拉鍊的動作:「快去吧,我絕不會透露一絲口風的!」

  梅愛莓信任沈先生的為人,於是安心地步出大門。

  天色逐漸轉亮,居民陸陸續續出門活動,有的遛狗、有的慢跑,恬靜祥和的景象令梅愛莓莞爾一笑。

  蛋糕店再過一個星期就要開幕了,開始營業之後無論生意好壞,玩樂的機會一定會變得極少,因此她想利用剩餘的時間為談昊恩做點什麼。她了解丈夫那黏人的個性,即使自己什麼都不做,他依然會高高興興地躺在她的膝蓋上一整天。

  那個人喔,真是……

  梅愛莓想著走著,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。

  「哈啾!」某間房裡響起突兀的噴嚏聲。

  「唔……」談昊恩仍閉著睏倦的雙眸,一面揉著鼻頭一面摸索妻子的位置,摸啊摸的就是沒有碰到人……「嗯?」他立即睜開眼,看著空曠的床位幾秒,猛然跳下床跑出臥房,「愛莓!不是說了今天的早餐我來做嗎?妳別把自己搞得那麼累……」

  咦?人呢?他傻愣地環視周圍,接著回頭將所有的房間打開來看,這才發現自家老婆沒有留字條就不見了。

  他本想打電話找人,可馬上想起梅愛莓的手機被擱在床頭櫃上。

  不太對勁!愛莓不是這麼粗心大意的人,更不會一聲不響地鬧失蹤,一定是有什麼突發狀況──

  他努力回想這幾天以來發生的大小事,非常遺憾什麼線索都沒有,梅愛莓簡直像是突發性的離家出走。

  該不會是愛莓厭倦他了,想到外頭呼吸自由的空氣吧?可是他看不出愛莓哪裡鬱卒啊,是自己的感覺太良好了嗎?

  他越想越恐慌,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應該繼續待在家裡,便抓起鑰匙、手機,火速衝到警衛室。

  「沈伯!」

  人未到聲先到,正在看報紙關注國家大事的沈先生被嚇了一大跳,不小心揮到桌案的馬克杯。

  「哇喔!」沈先生反應極快地接住差點吻地板的杯子,不由得鬆了一口氣:「呼!幸好……」

  「沈伯!」談昊恩風風火火地衝到警衛室裡,非常高竿地嚇了對方第二跳。

  「你、你這……」沈先生吞下想罵人的衝動,一手撫著自己的心窩,喘著氣問:「一大早的別這樣大吼大叫,談先生,請問有何指教?」

  「少官腔,我沒有要教!」談昊恩拍了桌案一下,神態暴躁地問:「有沒有看到我老婆?她是一個人走的嗎?什麼時候走的?」

  沈先生張著嘴,不知該先回答哪一個問題。

  雖然不是第一天領教了,但這個年輕人的脾氣真的很糟耶!

  他嘆道:「談先生,一個一個來好不好?你問我有沒有看到談太太,我的回答是沒有。」

  「沒有?」談昊恩完全就是不相信的口吻:「怎麼可能沒有?早上十點過後才會開放後門,現在八點不到,她只能從正門離開,你怎麼可能沒看到?喔,我知道了!」他忽然指著對方的鼻子痛斥,「你一定在打瞌睡對吧!我要向你們公司檢舉你瀆職!」

  「什麼──喂!年輕人,講點道理好嗎?」沈先生再三勸導自己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,按捺著性子回道:「你做人丈夫的竟然不知道太太的行蹤,還跑來質問別人,這好像不太合理吧?你自己好好想一想,她真的是今天離開的嗎?」

  「你什麼意思!」已經急如熱鍋螞蟻的談昊恩聽到這番問話後心頭火起,俊美的臉孔泛著鐵青的顏色,連路過的住戶都看得心驚肉跳,「歐吉桑,你最好給我老實點!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!快說,我老婆去哪了!」

  沈先生一介肉體凡軀哪禁起接二連三的驚嚇,尤其被談昊恩這麼恐怖的眼神瞪著,心臟都快被嚇停了:「你……你聽我說,你太太人很好、很平安!你冷靜一點!她不會無緣無故消失,很快會再回來的!相信我!」

  「喔……肯說實話了啊?你終於承認剛才是在裝傻了吧!」

  沈先生抹著臉,選擇默認。這個年輕人真的沒救了,完全不懂得敬老尊賢啊!談太太那麼溫柔善良的女人怎麼會看上這個空有美貌的傢伙?唉!

  談昊恩聽得出沈先生的口氣不像在撒謊,也透露出梅愛莓會歸來的訊息,當下便收起高漲的氣焰放了對方一馬,隨後換上人畜無害的笑臉,彷彿幾秒鐘前的發飆未曾發生過似的。

  「辛苦了,拜!」他踩著悠哉的步伐回屋。

  「夭壽骨、死囝仔!」沈先生忍不住在背後罵道。

  滿腦子都在想老婆何時歸來的談昊恩感到十足的坐立難安,即使電視螢幕正在上演精采的動作片亦捉不住他的注意力,每隔幾分鐘就會往玄關看去,萬分期望那道嬌小的人影會在下一秒踏進家門。

  愛莓到底去了哪裡?怎麼都不打通電話回來?會不會遇到什麼意外?

  意外?不會吧?千萬不要……

  談昊恩靠著沙發,在心裡默默地數數,就像小時候那樣,通常數到破萬時母親就到家了。

  數著數著,意識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輕飄飄的──

  「……恩,昊恩!」帶著關切的聲音呼喚道,一隻白淨的柔荑輕拍著他的臉龐:「怎麼在這裡睡著了呢?快起來!」

  談昊恩的眼睛尚未睜開就伸手緊抱住面前的嬌軀,「好久喔……妳跑哪去了?」

  「真的讓你久等了。」梅愛莓滿懷歉意地親親他的唇,「我帶了點東西回來,張開眼睛看看吧!」

  談昊恩依言睜眼,妻子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,指了指前方的桌案,上頭放了幾個紙袋,紙袋的LOGO有點眼熟。

  他不無吃驚地望著妻子:「妳……特地去買這個?可是,店沒有那麼早開啊!」

  「我跑了很多地方。早上我先去菜市場補充食材,後來到模型店花了點時間才找到你之前看中的那個主題樂高,然後回程的路上去超商取貨……」

  「不,等等,等一下。」談昊恩連忙插話:「為什麼要這麼費心?今天……奇怪,今天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啊?」他的表情非常困惑,還探頭看了一下旁邊的日曆。

  梅愛莓沒有得到預期中的反應,不禁語帶失望地問:「你不喜歡嗎?」

  並非不喜歡,而是覺得很驚訝。

  談昊恩撓著後頸,還未完全消化突來的驚喜。

  不,應該說他早就習慣討好梅愛莓,後者也是他唯一想討好的對象,他真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她。當然,妻子偶爾的殷勤會讓他心花怒放,可是像今天這樣大費周章地準備驚喜,還真是頭一遭……對耶!頭一遭。

  這是不是表示,梅愛莓比自己想像中的更愛他呢?

  「昊恩?」梅愛莓的神情有點不安,她原以為會看見對方舉起雙手歡呼呢。

  「我必須先稱讚妳出人意表的行動力啊!」談昊恩慢慢咧開一個真摯的笑容:「我很喜歡,非常喜歡,超級喜歡!」

  梅愛莓的眼神一亮:「真的?太好了!對了,我、我先去換衣服,等我唷!」

  「嗄?為什麼要換……」

  梅愛莓不理丈夫的詢問,神神秘秘地抱起一個紙袋就往臥房跑。談昊恩雖然覺得納悶,但是拆禮物的期待感已經促使自己掏出各袋的內容物。

  大約是在上上個月吧,他瀏覽網路時瞥見一組復刻版的樂高積木,忍不住脫口一句「真懷念」,並順手查了價錢,品頭論足一番後就把電腦關了。

  他輕輕撫摸著外盒邊緣,眼神變得十分柔和,像是一汪蕩漾的湖水,滿載著不言可喻的愛。這是愛莓送給他的禮物,連握在手心裡都覺得暖和。

  孩提時代的自己也曾為這種高檔的玩具著迷,無奈家境不允許他擁有奢侈的願望,只能暗暗羨慕物質生活充裕的同學。現在的自己有幾個錢了,想要的東西都能輕易買到手,可是他明白意義是不一樣的,心意無價,他一定、一定會好好珍惜。

  「那個,我好了……」不知何時梅愛莓躲在牆邊,只露出緋紅、羞怯的半張臉,「我已經盡力了,不可以笑喔!」

  談昊恩的神情相當不解:「笑什麼?」

  梅愛莓踏著有些膽怯的步伐,一步、一步靠近他。

  談昊恩瞠大雙眼,不敢置信她身上只穿一件薄紗睡衣!

  純白輕薄如蟬翼的細肩帶連身裙襬隨著腳步搖曳生姿,狀似花苞盛開,一片接一片地摩娑過光滑的大腿,充滿難以言喻的誘惑力。目光略略上挪,純白低腰的三角內褲由兩條粉紅緞帶在側邊打結固定,傲人的上圍被包裹在同款的內衣裡,而且胸口下緣處也打了個要命的蝴蝶結。再往上看,蓬鬆柔軟的青絲上戴著粉紅大蝴蝶結的髮箍,乍看就像是個包裝精美的人形禮物。

  談昊恩略略撇過頭,害怕刺激太大自己會先噴血十升。

  「……你覺得怎麼樣,還可以嗎?」梅愛莓非常自動自發地坐上他的大腿,神情雖然有點害羞,但十足認真地發問。

  談昊恩吞了口唾液,這要他怎麼回答?「可以,很可以,超可以」?「下次請扮成兔女郎」?

  「妳……這從哪裡弄來的?」

  「網購。很多大膽的款式,我只敢選保守一點的。」

  這還叫保守?那其他的到底有多大膽?

  他收臂摟緊梅愛莓,汲取她好聞的香味,「妳這樣太過分了,不管妳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,都太過分了……妳會把我寵壞的!」

  「咦,寵、寵壞?這只是情趣睡衣耶?」梅愛莓反而一臉不知所措地揪著裙襬。

  「妳不懂啦!男人就是賤骨頭的生物,今天吃到糖,明天就會想要吃更多!」談昊恩丟出憤怒的結論後就張嘴咬上她的脖子以示薄懲。

  「呃啊!」被襲擊的女人無處可閃被咬個正著。她壓抑著喉間的喘息,柔順地任由對方為所欲為。

  修長、陽剛的手掌毫不猶豫地探進內衣裡,罩上渾圓堅挺的椒乳。

  「嗯……」她輕輕顫抖著,感受到溫熱的大掌是如何把玩自己的雙乳與蓓蕾,逐漸加劇的快感令她情不自禁地加重呼吸,渾身透著動情的潮紅,身子開始不安分地躁動起來。「輕、輕一點……」她微弱地請求,對方揉捏的力道稍嫌粗重,像是要把人給吞了似的。

  「還不都是因為妳。」談昊恩低聲念了一句,隨即封住妻子的口,宛如烈焰焚燒,將她燒得暈頭轉向分不清東西南北。

  梅愛莓沉浸在被深吻的激情當中,情難自己地伸出雙手,從短袖T-shirt的下襬摸了進去,在四塊腹肌上停留許久,柔軟之中帶著結實的觸感一直令她愛不釋手,上下左右來來回回摸了十數次才心滿意足地往上探索。

  談昊恩相當了解妻子的愛好,她就是喜歡這樣撫摸他的肌肉紋理,邊摸邊露出甜甜的微笑,簡直像頭小色狼,老實得可愛。他心裡暗笑,直接拉著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帶。

  梅愛莓反而吃驚地退開些許,神情有些尷尬地問:「我這樣……是不是很色?」

  「如果對自己的老公有『性趣』就叫作色,那全世界的人都是色情狂了吧!」談昊恩淡定吐槽,然後主動脫了自己的上衣,袒露出纖細但線條緊實的身軀。「這裡只有我們,想摸就摸啊!」

  有丈夫如斯,梅愛莓感覺十分暖心,再加上前者的肉體確實性感又迷人,她很快地就把微薄的羞恥心丟到腦後,專心致志地愛撫起那兩片彷彿正在對自己招手的胸肌。

  這個手感真不是蓋的,不管摸幾次都超讚!

  她太過專心研究丈夫的肉體,以至於自己的睡衣肩帶被拉開、胸罩的緞帶被解開、一雙椒乳彈跳而出時毫無所覺,樂得談昊恩當個人型座椅,安分地欣賞眼前的美景。

  現在的他更加肯定在家當廢人的決定非常明智,妻子送的這份驚喜足夠他玩上一整天了。

  過了片刻,梅愛莓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呈半裸狀態,當下忍住想遮掩的念頭,低聲問:「喜歡嗎?」

  對於這種多此一舉的發問,談昊恩不屑回答,直接以行動代替言語。

  兩人緊擁著結合時,梅愛莓甜美地呢喃道:「昊恩,你是我的唯一。」

  談昊恩有幾秒鐘的呆愣,對方含情脈脈的雙眸使人欲醉。

  連這麼動聽的情話都是頭一回聽見。

  「妳是怎麼回事啊,嗯?」他吻著她的掌心,「想讓我興奮到死嗎?」

  梅愛莓聞言連耳根子都紅了,開口卻吐出令人驚訝的話:「對,我、我就是要學你說一堆甜死人不償命的情話。」

  「哦?說說看啊?」

  「你像蜜一樣……呀啊!」她忽然尖叫一聲,動手捶了一下對方的胸口:「你、你別動!啊!」

  談昊恩憋著笑,頭顱枕在妻子的肩頭顫抖:「繼續說呀,我想聽!」

  「那你就別……嗚嗯……啊……」

  「嗯,真悅耳。」他按著妻子豐腴柔嫩的大腿,持續深入。

  「嗚啊!你很……可惡……」

  「愛莓,妳才是我的唯一。」

  如此這般,他們度過了非常香豔的一天。


                    〈你是我的唯一〉完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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