論在文字深淵的睡姿

　　依稀記得這傢伙曾說過同樣的話……李學誠挑了挑眉，問道：「給我把話說清楚，你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「嗯？連這麼淺白的話都聽不懂？看來你的腦子裡真的……」

　　「你那什麼鄙視的眼神啊！你講話像在打啞謎，怎麼能怪別人聽不懂！」

　　程御翔搖頭道：「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白，我這是給你台階下啊，學長。唉！當年樊學長雖然呆了點，但是在某方面就挺機靈的，跟他對談輕鬆多了。他過得還好嗎？」

　　靠，這話題是怎麼轉的？這渾蛋前面講話含諷帶貶，後面卻忽然問起東環的近況了，到底在想什麼啊！

　　李學誠對這人感冒極了，實在不想多談，冷哼一聲就要拐彎走人。

　　「學長？」程御翔杵在原地，在人來人往的路上呼喚對方。

　　「媽的。」李學誠回過身，沒好氣地回道：「沒有你來瞎攪和的日子，他當然過得很好、相當好、非常好！只要你別搗亂他就會一直好下去啦！」

　　「噗哧……」程御翔再一次被他激動的語氣逗笑，不得不承認李學誠是個很有趣的傢伙。「我沒有什麼不軌企圖。聽到他過得好，這樣就夠了。」

　　什麼東西夠了？他正想追問，程御翔已轉身沒入人群。

　　高挑挺拔的美少年走在人潮裡引起小小的騷動，當事人卻無視周圍投來的驚艷目光，泰然自若，唇角抹笑。

　　「不能說我愛操心，誰教那個人那麼像小兔子。」他像是喃喃自語，也像是說給身後的人聽，「妳覺得呢，小芳？」

　　亦步亦趨的保鑣不發一語。

　　他不以為意，繼續說道：「樊學長過得好，就不知道她是不是也過得好。」

　　小芳語帶遲疑地問：「是否需要派人調查……」

　　他想了想，神情有絲猶豫，隨即又搖搖頭，「算了吧！別去打擾她。」

　　「可是您……」

　　他轉頭望向小芳，眼神戲謔，「嗯，妳這樣不是一個合格的保鑣喔！被鬣狗叔訓得還不夠多嗎？」

　　保鑣沉默了。

　　＊＊＊

　　當晚，李學誠待在宿舍恭迎室友甲大駕，鐵青著臉拿回那張混帳裸照。要是再不拿回來，他真的很可能會把人掐死。

　　就為了這個低級的把柄，他犧牲多麼慘重！那種精神折磨可不是開玩笑的！

　　甲也不想再惹事，但仍忍不住好奇問：「欸，你到底跟我堂弟說了什麼啊？他說你又酷又帥又專情，不想介入你的感情……你什麼時候脫魯的？居然都不通知一聲！」

　　「你堂弟真他媽──」不行，他是一個文明人。李學誠深呼吸一口氣，皮笑肉不笑地說：「你才魯，你全家都魯！我是否單身到底關你們屁……啥米代誌？我看你是皮在癢吧！在我撕毀照片以前，你給我從實招來有沒有加洗備份！」

　　室友乙丙不想捲入紛爭，都躲得遠遠地裝聾作啞。

　　甲連忙澄清：「沒有！我絕對不想被沖洗店的人認為我有那種變態嗜好！」

　　「你說沒有的喔！就不要被我搜出來！」

　　「真的沒有啦！」

　　李學誠壓著對方想來個徹底搜身，這時筆記型電腦發出「登」的聲響，令李學誠吃了一驚，當下放過差點被撕衣的室友甲，衝過去查看。

　　程湘：誠哥哥比賽加油喔！我的精神與你同在！不管結果如何，我都會請你吃大餐的！\(^0^)/

　　小湘特地發送臉書訊息過來為自己打氣！

　　太感動了……

　　李學誠收到心上人的鼓勵真是快樂似神仙，個性單純的人要感受幸福十分容易，一句溫柔的話語就能開心很久。

　　他注視著電腦螢幕，虎目含淚，眼眶赤紅，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
　　「真的很像『丟猴』。」三名室友小小聲吐槽，接著很有默契地一起找隔壁寢的朋友打牌去也。

　　校際盃轉眼到來，身心維持在最佳狀態的李學誠連進場時都笑咪咪的，為今日賽事繃緊神經許久的眾隊友見到他的樣子後，心中都有股說不上來的異樣感。

　　「阿誠，你心情很好？」一名隊友問。

　　李學誠一面拉筋熱身，一面燦爛笑答：「非常好，多謝關心！」

　　沒人規定參與比賽不能心情亢奮，但是這似乎太亢奮了點吧……

　　「你是我們的先發球員，記得吧？」擔任隊長的中鋒特別叮嚀道：「平常心，別失常，呃……至少別挑在今天，聽到了嗎？」

　　李學誠點頭如搗蒜，「我知道、我知道，呵呵……」附帶幾秒鐘的傻笑。

　　全體隊員皺眉。

　　好讓人擔心的控衛啊……

　　「唉！」教練大嬸抹了抹臉，只求李姓學生莫再玩花樣。

　　然而，全程掛著笑臉的李學誠表現跌破眾人眼鏡。運球沉穩，助攻神速，穩定軍心，罰球神準，三分射籃，重點是到了下半場當別人汗流浹背、氣喘吁吁時，他還是那張傻呼呼的笑臉，臉部肌肉好像永遠都不會痠似的。

　　敵方隊員有幾次就因為他莫名其妙的笑容而分散注意力，慘被抄截。

　　「好可怕……」不知道是誰脫口這麼一句，敵、我雙方都感覺背脊發涼，簡直不能同意更多。

　　笑得令人心裡發寒欸！

　　哨聲終於響起，第一場比賽結束，李學誠這方獲得勝利。隊員不像以往大聲歡呼，反倒個個瞪著維持燦爛笑臉的李學誠，眾人已認定他被鬼上身，暫時不敢靠近他半徑兩公尺內。

　　「學誠，」身為教練的大嬸不能不關心一下學生，「你沒事吧？有問題要說啊！」

　　「沒問題！」李學誠不假思索地回答：「只要小湘沒問題，我就沒問題！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＊＊＊

　　今天是閒閒沒事的周末，李學誠不希望自己變得過於散漫，便換上運動服，走出單人臥房，到學校附設的健身房活動筋骨。

　　繁星計畫的十位人選已在一個月前公布名單，連他都頗訝異自己能夠上榜。他不是在謙虛，自己真的不是最努力的那位，也不是非要走這條路不可，但是運氣就這麼旺，順著這個氣勢走下去未嘗不是件好事。他喜歡在場上跟人較勁的感覺。

　　他使用跑步機完畢，心滿意足地進淋浴間盥洗，換穿乾淨的衣物，接著神清氣爽地漫步到校門口。

　　一道修長的身影佇立在圍牆邊，注意到李學誠的存在後立即箭步走了過來。

　　「挺準時的嘛。」馬聖武看了一眼腕錶，「看在這一點的份上，我就不坑你飯錢了。」

　　李學誠不客氣地回死黨一個白眼：「媽的你一天不嘴就會死是不是？我請你來是幫忙挑禮物，不是讓你在這邊講垃圾話的！」

　　「你這是有求於人的態度嗎？」馬聖武冷笑：「是誰整天在群組靠夭需要人手幫忙的？要不是因為東環分身乏術，留言請我幫你，你還真以為我想來啊？」

　　李學誠被這麼一回嗆，頓時語塞。他撓撓頭，決定少廢話、多做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