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東環硬著頭皮回應:「這個恐怕不行,你們老師……」

  班長聽到一半就著急地打斷:「那怎麼行呢!師母,我們花了幾個月的心思準備這項禮物,我還跟擔任主辦的表哥多拿好幾張票,就是希望大家玩得開心呀!就不能請老師賞個臉嗎?我們真的很期待耶……」

  只有聾子才聽不出學生話裡濃濃的失落與難過。樊東環抹著臉,自認不是鐵石心腸,著實狠不下心拒絕。

  「假如……」她乾咳兩聲,「班長,假如你們老師臨時有事不克參加,由我代打可以嗎?」

  「嗄?只有師母可以去嗎?這……好吧,總比不來好!那師母跟我約好了,一定要到喔!」

  樊東環掛上電話,深深領悟什麼叫做「自作孽不可活」。

  ☠☠☠

  今晚,一場盛大的萬聖節派對在文化廣場開幕了。

  總召是某所大學的系會長,其有鑑於年輕人對於異國節慶的憧憬,與姊妹校聯名規劃舉辦,廣發文宣邀請市民共襄盛舉,並承諾將門票所得捐給慈善機構。

  通往會場的道路上熱鬧非凡,奇裝異服的人們結伴而行,歡聲笑語不斷。

  深邃的夜色、璀璨的夜景,都及不上會場入口搶眼,約莫二十公尺長的石磚步道裝飾著大大小小、表情各異的傑克南瓜燈,紅、黑雙色交錯的布帘夾道而立,旗桿頂端各有兩到三隻不等的玩具蝙蝠,與掛在布帘上的蜘蛛網一同迎風飄揚。步道的直線盡頭矗立著一棟兩樓高的活動會館,裡頭已有許多與會者吃喝笑鬧,洋溢著歡樂的氣氛。

  一群少男、少女遲遲未進館,伸長了脖子左右張望,似乎在尋找什麼事物。

  「班長,老師真的會來嗎?」化妝成藍皮膚殭屍的男孩面露狐疑地發問。

  擔任一班之長的女孩扶正稍嫌寬大的魔女帽,翻白眼回道:「我強調過很多次了,老師沒空,但是師母會來!她答應了會來的!」

  「老師不能參加真可惜……」其他同學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。

  「不知道師母的長相是什麼樣子?老師看起來就是斯斯文文的,喜歡的應該是氣質女性吧?」

  「氣質又不代表漂亮。」

  「有可能是氣質美女呀!」

  「難講,說不定是路人臉咧!」

  班長打了幾通電話給班導的手機都無人接聽,覺得繼續在入口擋路不是辦法,便轉身帶著同學先行入場,反正他們只要憑衣著認人就行了。

  李學誠左右手各搭著一個同伴前往派對會場,一路上的神情都是笑瞇瞇的,只因為結果正如同他所想的美好。

  對,美好。難得可以整整從學生時代以來人氣就比他旺的傢伙,那種感覺就是兩個字:愉悅。

  非常、非常愉悅!哇哈哈哈──

  路人見到他們的打扮時都露出憋笑的表情,有的甚至當場大笑。

  「你看到那個狼人了嗎?那個臉……哈哈……」

  「那個樣子一點都不恐怖啊!哈哈哈……」

  沒錯!

  李學誠笑得更誇張了。

  雖然狼人乍聽之下挺帥氣,可是他的親親女友認為要不落俗套、破除窠臼,於是把凶猛的狼人硬是打造成了眼睛脫窗、舌頭歪吐、鬍鬚一邊短一邊長的造型,長長尖尖的狼爪也做成了擁有粉紅色肉球的毛絨手套,唯一「正常」的只有尾巴,蓬鬆柔軟、觸感極佳。

  「欸,你有沒有看到旁邊的吸血鬼?」有些人手指李學誠,抹著眼淚說:「全身塗炭嗎?太絕了!黑人吸血鬼耶!哈哈哈哈……」

  李學誠的笑聲戛然而止,他的臉色彷彿瞬間從天堂落到地獄。

  「噗哧!哈哈哈……UCCU!」這下子換樊東環一掃陰霾,抱著肚子笑個沒完。

  她扮演的小紅帽至今無人批評,倒是收到不少貪婪的目光,惹得她雞母皮直冒,很想回敬幾個中指,可是她得顧著不讓視野狹隘的男友跌倒,實在沒空做多餘的手勢。

  不知是否設計瑕疵的緣故,羅海封戴上頭套之後表示很難走路,沒有旁人幫忙的話很容易撞牆、撞柱子。

  「我看你還是先拿下來……」樊東環不忍男友當半個盲人,想伸手替他摘除頭套。

  「不行!」李學誠飛快地拍開樊東環,「中途拿下來像話嗎!拿下來的話他收到的就不是笑聲,而是迷姊迷妹的尖叫聲了啊!我不准!」

  樊東環的嘴角一抽,「……媽的你有病。」話落,她逕自牽著男友走進活動會場,不理會在後面呼喊的損友。

  偌大的館內,精心打扮的男男女女一眼望去就像是群魔亂舞,在忽紅忽綠的燈光下釋放狂野的能量。

  參與的人數比她想的還要多很多。樊東環不禁感嘆年輕人的青春活力,隨即習慣性地摸往褲子口袋想掏手機,但摸到裙襬的質地才驚覺現在穿的不是西裝褲,手機也沒有帶來。

  她只能用肉眼找人,無奈人牆太厚,她繞了半圈未果便暫停下來。

  「海封,你……呃?」她傻愣地瞪著握在手裡的一隻狼爪手套,只見其配件、不見其人。

  靠夭!人咧!

  「哈囉!大家好!」前方靠牆的菱形舞台上燈光霍然大亮,一名青年手持麥克風說道:「感謝踴躍參與的各位,小弟在此一鞠躬!大家吃飽沒?舞會即將要開始囉!物色好共舞的對象了嗎?還沒有準備好的人動作快喔!祝你們玩得愉快!」

  人們立即尖叫歡呼起來,只可惜如此高昂的情緒未能感染正在尋找家眷的樊東環,她揣著狼爪手套,臉上掛著滿滿的困擾。

  羅海封不是笨蛋,他只要摘了頭套就能正常行走,就怕他失散後亂走一通,導致兩人怎麼樣都碰不到頭;舞會再過一會就要開始,恐怕會增加尋人的難度。

  「唉!」她忍不住哀嘆一聲。

  一條手臂忽然橫向冒出,「呼……師母,總算找到妳了!喏,妳的提籃掉在地上,我幫妳撿起來了!」

  她吃了一驚,轉頭望去,打扮成黑衣小魔女的班長眨著眼睛,毫不客氣地打量她。

  樊東環一心想找到男友,苦笑著道:「班長,不好意思,我待會再跟妳聊……」

  「師母,妳真愛開玩笑,我們好不容易見面了,妳馬上就要溜走!嗯?」班長皺眉,「奇怪,妳怎麼一下子就認出我是班長?我的聲音那麼好認嗎?啊、不管了!師母,快跟我來,我們等妳好久了!同學們有好多話想跟妳聊呢!」

  「不,等等──」

  「等什麼?休想逃走!」

  自己的學生怎麼會這麼強勢啊?樊東環無語問蒼天。

  全班學生見到師母後,個個張大了嘴,圍著她評頭論足起來。

  「太、太像了!」

  「真的好像!不科學啊!」

  「師母,妳長得……跟我們猜想的完全不一樣!不對,應該是說妳好像老師啊!簡直是雙胞胎……」

  樊東環聞言,冷汗差點滴下!

  自己不該嫌麻煩就素顏參加的!隨便拿顏料抹兩下也好,才不會被學生一眼認出啊!

  有人擊掌道:「啊!這是不是人家說的『夫妻臉』?」

  「欸?對耶!夫妻臉!」

  單純的學生們哈哈大笑。

  ……自己的學生怎麼會這麼愚蠢?樊東環再次無語問蒼天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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