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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明明伊得是這麼嚴肅地說話,可是在崑西眼裡,小鬼的眼眶、鼻子紅咚咚的,鼻音又重,像極了落難的小花貓在哀鳴。

  唉!

  「你還沒說自己在擔心什麼?」

  「啊,那個……」伊得羞窘地別開目光,支支吾吾地說:「擔心你……不喜歡我了……」

  小鬼真的是小鬼。崑西將對方撈回自己的懷抱,「不要胡思亂想。」

  伊得的耳邊是崑西輕緩的呼吸聲,平穩的氣息有種令人安心的魔力,他閉上眼,回摟對方。自從搬入崑西的臥房後,他就不再習慣獨自一人,崑西的氣味、體溫、呢喃,陪伴他度過無數個夜晚。

  他真的好喜歡他,就是太喜歡了,自己才會患得患失的吧?

  他感覺到崑西的大手從背後摸往腹部,像是在測量他長肉了沒有。

  「你是我最大的麻煩,麻煩到沒有人可以取代你。」連綿的輕吻在他頸側游移,留下點點濕濡的痕跡,「你選擇留在我身邊,那,你就走不了了。」

  「崑……呃嗯……」伊得沒能表達隻字片語就被含住耳垂,濕潤帶刺的觸感令他無法思考,湧出喉間的是破碎的呻吟。

  靈活的舌畫著他的耳廓,附帶幾下調情的輕咬,當尖牙擦過皮膚時,引起陣陣戰慄,教他心跳加速,不由自主地喘著氣。

  以前崑西在他耳邊說話,他只覺得有點癢,卻不知道自己的耳朵這麼敏感,被碰幾下就失去掙扎的力氣。他感覺自己就像中了陷阱的獵物,被獵人扣在懷中一層一層地卸除武裝,再被一口一口地拆吃入腹。

  夜涼如水,伊得卻渾身燥熱地直冒汗。

  崑西將伊得動情的媚態看在眼裡,故意貼著伊得的耳畔低語:「你好溫暖。」他將聲音放得很輕,也壓得特別低。

  「唔嗯──」伊得連忙摀住自己的嘴,想防止奇怪的呻吟洩漏出來,但是遏止不了從後腦勺擴散開來的酥麻感。他的背脊起了一整片的雞皮疙瘩,對所有的碰觸都異常敏感,連腰窩被掐一下都能低吟出聲。

  逗弄小鬼很好玩,只是該適可而止了。崑西還記得伊得的身體尚未完全復原,親了親對方的後頸,就要帶人走下箭塔。

  伊得拉著崑西的袖子,眼神失落地問:「就只有這樣嗎?」

  「等你養好身體再說。」

  「我很健康!」伊得急切地聲明:「我只是貧血,沒事的,而且你餵我的我都吃了!」

  崑西看著他,眸裡漾著異樣的光彩。

  伊得感覺公爵大人似乎動搖了,自己再努力點就能得逞,立刻解開上衣的兩顆釦子,再抓起崑西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胸口。

  「我很不安……」他眨眨眼睛,配上還未消退的鼻音,裝起可憐頗具說服力,「老是煩惱你會喜歡上別人,如果我是你的唯一,就請你抱我,證明我的煩惱是多餘的。」

  崑西知道伊得是裝出來的,但自己就是不忍心揭穿。這小鬼放著大好人生不過,偏要待在他的身邊,真是夠傻了。

  崑西摩娑那片細膩的肌膚,鼻尖貼著伊得脖子上的動脈,彷彿可以聞到甜美的氣味,可自己不能再這麼衝動行事,因此只是伸舌舔了舔,便往上追尋伊得的唇。

  人類很脆弱,相對的,情感很豐沛,豐沛的程度令血族嘖嘖稱奇。

  伊得對他的心意是那樣純粹,他有些受寵若驚,卻也不想放開。他喜歡擁有清澈眼神的伊得。

   ***

  這算自作自受吧?

  伊得摀著嘴打了第數個哈欠,在僕從的服侍中穿上晚宴禮服,眼皮沉重得快要睜不開,較為機靈的下人捧來一盆清水,方便他洗臉。

  自己就是多嘴說了那一句,才會讓崑西卯起來證明自己是他的唯一。

  伊得人生首次反省自己不做正事也就算了,居然從早到晚都在滾床單……次數多到他自己都數不清,而且其中大半都是因自己而起的。如果不是他體力有限,恐怕崑西會一直做下去吧?自己真的該節制點了,縱慾過度導致英年早逝,這死因未免太不光榮……

  他向旁人要來一條毛巾擦臉,再看看鏡子裡著裝完畢的自己,突然覺得這一切是那麼地不可思議。

  量身訂製的奶油色套裝貼合他的身形,將肩膀至胸膛的線條襯得筆挺,並勾勒出纖細的腰身,下半身是高級絲線織成的長褲,腳踩一雙黑到發亮的皮鞋。

  他將領巾塞進襯衫領口,遮住脖子到鎖骨的一排吻痕後,又抓了抓頭髮,揮手請傭人退下。

  他曾經是人人唾棄的乞兒,在同伴裡也飽受冷眼,如果不是陰錯陽差被崑西撿回家,自己早就凍死在雪地裡了。他能過上衣食無缺的日子,都要歸功於自己的好運吧?老天總算垂憐他一回。

  向來清靜的古堡久違地舉辦晚宴,聽崑西說這是接待商團的洗塵宴,是很久以前就與王國約定好的義務。伊得跟在崑西身邊學習,了解血族和人類之所以能和平共處,是由於達成了諸多協議;崑西繼承祖先的領地,而這塊領地緊鄰著王國所屬的城鎮,自然也是協議換來的。

  伊得心想自己絕不能給崑西丟臉,再次整理起儀表,趕在宴會開始的前一刻下樓。

  堡裡已經來了一批客人,聚集在會客廳寒暄、說笑,熱鬧不已。伊得還是頭一回見到家裡有這麼多人。

  身為堡主的崑西像根柱子似地杵在一角,和每個前來打招呼的人點頭致意,態度極為冷淡,但眾人早已知悉他的性格,都未曾放在心上。

  伊得走近一看,發現這個商團團長很懂享受,帶了歌舞團隨行,還有幾個模樣標緻的男童跟前跟後地端茶遞水,排場盛大。商團團長是個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,穿衣風格華麗到有些誇張,穿金戴銀,花花綠綠的,他遣退服侍自己的男童,拿起一杯酒來到崑西面前想套近乎。

  此時,團長瞥見走下樓梯的伊得,露出驚詫的表情,向崑西問道:「這位是?」

  崑西沒有回話,目光膠著在伊得身上。

  他呵護備至的孩子長大了,一舉手、一投足都是那樣瀟灑自然,臉上帶著怡人的微笑,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入人群。

  伊得主動問候團長,說了一番得體的客套話,令對方樂得呵呵直笑。

  伊得望向崑西,崑西從前者淘氣的眨眼中,看出他得意的心情,似乎在問「我表現得好嗎」。

  雖然身體長大了,但是個性依然孩子氣。

  崑西輕輕點頭表示嘉許,悄聲交代管家幾句話後,帶著伊得走出人群。

  「你還沒完全康復,不用勉強出席。」

  伊得向前跳了一步,與崑西並肩,「我精神好得很,沒事啦!而且我待在房間那麼久了,也想出來走走啊!」

  「你……」崑西駐足,凝視著盛裝打扮的伊得,眉心微蹙。

  那表情就好像在說「你怎麼會這樣穿」。

  伊得連忙低頭審視自己的穿著,正想發問就被旁人打斷。

  只見團長涎著臉介入他們倆,說想在晚餐前安排歌舞表演,討好之情溢於言表。

  崑西正是不耐煩應付這些社交禮儀,才交代下人接待賓客,不料這商團主人如此不識相。崑西瞪著跟在後方的管家,管家哭喪著臉。

  伊得察覺到流竄在空氣中的一許尷尬,便代替崑西答應了團長的邀請,

  「伊得。」崑西的聲音多了點不悅。

  「盛情難卻嘛!就只是一場表演,我們一起看看吧?」

  崑西拗不過他,嘆了口氣,無奈地與伊得來到更寬敞的宴客廳。歌舞團的人員已就定位,在團長拍手示意後開始載歌載舞。

  伊得罕有機會欣賞這類表演,感覺十分新鮮,也為舞者們美麗的舞姿折服,跟著其他賓客鼓掌喝采。當伊得轉頭想和崑西搭話時,這才發現崑西已不在身邊──他被一群少年男女包圍,看不見表情,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,似乎一時半刻抽不開身。

  「崑西閣下今晚不會無聊了。」油腔滑調的聲音在伊得耳畔響起。

  伊得暗吃一驚,轉頭望去,團長不知何時靠近自己,散發一股濃郁的酒氣,看來喝了不少。

  「什麼意思?」伊得問。

  「嗝……」團長打了一個充斥酒臭的嗝,笑吟吟地說:「哎呀,伊得少爺怎麼會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呢?我很久以前就聽說崑西閣下喜歡收集漂亮的小孩,我特地從奴隸市場挑了幾個條件好的小奴隸,把他們養得白白嫩嫩的,還讓他們學了才藝,就是為了送給崑西閣下呀!」

  伊得聽得一愣一愣的,覺得這人好像在講一個荒唐的故事,那個故事主人翁只是一個同樣名叫崑西的虛擬角色。

  「伊得少爺,你也是吧?」團長突地捉住伊得的手腕,肥短的手指摳著他的手心,「崑西閣下的養子……不就是『那種用途』嗎?」

  「你──放手!」伊得不願在眾人面前丟崑西的臉,忍耐著脾氣不發作,「你太無禮了!請自重!」

  團長笑得更歡快,藉著歌舞表演的高潮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歌舞團之際,一把扯開伊得的領巾,露出那排緋紅的吻痕。

  「婊子還想裝清純?崑西一等到養子成年就趕走他們,唯獨留下了你,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?」另一隻手摸上伊得隱含怒火的臉龐,不由得讚嘆:「嘖嘖,好美的皮膚啊!」

  在那雙毛手摸上來的時候,伊得就噁心得想吐,想揮開對方,但是手腕被抓得疼痛不已。

  「再不放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!」

  「我是國王欽點的使節,你能對我怎麼樣?」團長扯著伊得就要往暗處走,「與其對我耍這種沒用的小脾氣,不如躺下來服侍我……」

  他的話沒能說完,椎心痛楚就令他慘叫起來。

  崑西面不改色地折斷團長一條胳膊,並一腳將人踢飛,龐大臃腫的團長像顆鐵球撞破大門,一路向外滾去。

  喧鬧的宴客廳頓時鴉雀無聲,每個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,不敢相信幾秒鐘前的畫面。

  崑西將飽受驚嚇的伊得攬在懷裡,面無表情地命令匆匆趕來的管家:「送客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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