論在文字深淵的睡姿

　　空氣安靜得令伊得聽得見自己吞嚥口水的聲音，他多次想像過崑西的臀部，都是剛硬有力，像是刀削般的線條，實際上……

　　「這件也要脫啦，我沒有透視眼好嗎！」伊得萬般無奈地跑上前，一把扯下那件雖然貼身但遮住大片肌膚的四角褲。

　　崑西總是慵懶的眼睛在剎那間瞪大，心中閃過數不清的問號和驚嘆號。

　　哇賽！哇賽！

　　伊得不斷驚呼著，忘情地摸上崑西的臀肉，感受美妙至極的觸感。

　　果然不親眼見證是不行的！這麼結實、這麼挺翹、剛中帶柔、柔中帶剛的屁股，真心找不到第二顆了！

　　太棒了，連手感都堪稱完美啊！

　　「伊得……」

　　老天，好想拿手機拍下來，傳給那個奧客戶，還有全公司的人看喔！ 

　　「伊得……」

　　但是這麼做會惹麻煩吧？看來還是只能……

　　「嘰嘰嘰！」憤怒的動物叫聲成功拉回伊得的注意力。

　　只見白鼬站在崑西肩上，拚命揮舞著前肢，似乎是在斥責伊得的無禮。

　　稍微轉個視線，金髮男人正抓著自己的四角褲，眉頭微蹙，好像不曉得該穿上還是維持現狀才好。

　　伊得多吃了兩把豆腐才戀戀不捨地收手，「非常謝謝你，崑西。」話落便衝進房間拿出素描簿，坐在客廳一隅快速地描繪起來。

　　「不看了嗎？」

　　「嗄？」伊得慢半拍地抬頭，驚覺被迫光著屁股的崑西依舊光著屁股，立刻放下繪畫工具，「歹勢、歹勢！哇，我在幹嘛啊，居然把你晾在旁邊！」

　　崑西本來想表示自己的褲子自己穿，但伊得不給他反應的時間，已經跑來替他拉上內褲，又竄到他面前，為他拉上外褲拉鍊、扣上鈕扣。

　　「伊得……」他想說自己的手沒有廢，不必別人代勞。

　　「你放心，我沒有偷看你的重點部位。」殊不知心急的伊得壓根沒在聽人講話，自顧自地說了一堆感言後，忽然仰頭望著崑西，對方也正低頭看著他。

　　在這麼近的距離下，崑西無法不關注伊得的五官──清秀的彎眉透著和善的氣息，一雙杏眼亮晶晶的像是撒了滿天星斗，愛笑的嘴唇總是像朋友白鼬一樣嘰嘰喳喳地說話，雖然有點聒噪，但是並不討人厭。

　　「你應該感覺很尷尬吧？」伊得低聲問。

　　「嗯？」兀自恍神的崑西眨了眨眼，白鼬用毛茸茸的尾巴輕拍他的臉頰。

　　「我自己也知道啦，要求人家露屁股給我當情趣用品的參考，是多麼奇怪的事情……」伊得抓抓頭，笑道：「所以你願意答應我的要求，我真的很感激，晚餐就讓我請吧，反正上次說好了嘛！」

　　「嘰嘰！」白鼬情緒高昂地附和。

　　崑西幾乎想伸手摸摸看伊得的嘴角，想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愛笑，但這樣的念頭轉瞬即逝，伊得已為他繫好皮帶走開了。

　　「你可以回家打理一下，我要先打完草圖，晚點找你。」伊得重新拿起畫筆，在簿子上塗塗改改。

　　崑西沉默地看了他片刻，為他敬業的態度感到有點意外，隨即步出伊得的屋子，回到自家，洗去一身污垢。

　　＊＊＊

　　夜晚。

　　崑西穿著寬鬆的居家服，坐在自家客廳，微訝看著桌上琳瑯滿目的外燴餐點。

　　「這麼多？」他抓起毛巾抹了抹髮，身上還帶著沐浴後的水氣。

　　坐在他對面的伊得偷覷著他從領口洩出的春光，暗暗吞了口唾沫。有這麼養眼的鄰居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，就算泡不到，眼睛吃個冰淇淋過過乾癮也好。

　　崑西得不到回答，向伊得投以疑惑的目光。

　　「咳嗯！你吃得完不是嗎？」伊得見識過崑西的食量，完全不擔心會浪費食物，「誰教你都不挑一間餐廳，我只好把自己覺得好吃的都點一份。」

　　他知道崑西是個慾望極低的人，但是連對食物都沒有太大執著，這樣生活未免太缺乏樂趣了吧？

　　「嗯。」崑西不再多說，起身要去為白鼬準備晚餐。

　　「喔喔，還有！」伊得招手呼喚他，接著從背後的袋子取出一大包肉乾，「這是給你那位朋友的禮物──我到現在還不知道牠叫什麼名字？」

　　「嘰嘰！」白鼬瞬間拉長身軀，發出極為興奮的叫聲，敏捷地從崑西的肩膀跳下，幾個跳躍後立定在伊得前臂上。

　　伊得被小動物摻著懇求的開心眼神打敗，馬上打開包裝，讓牠自己拿。

　　「嘰！」白鼬抽了一條肉乾就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開動。

　　「牠沒有名字。」崑西坐回椅子，拿起一碗飯。

　　伊得將筷子遞給他，「沒有名字？為什麼？」

　　「因為沒有必要。」他在伊得發問前又道：「牠知道我在叫牠，也知道我在說什麼，就夠了。」

　　伊得聽了感覺更驚詫，「你怎麼知道牠知道你的想法？小動物經過訓練可以聽懂指令，但是……」

　　「牠不需要訓練。」

　　這不算回答吧？伊得無奈地攤手，話題延續不下去，只好開始用餐。

　　這頓飯吃得很快，兩人各自放下最後一個空碗，一同收拾起髒亂的桌面。白鼬見到兩個人類忙碌的身影，放下心愛的肉乾，幫忙叼起紙碗給伊得。

　　「謝謝你，你真的好聰明喔！」伊得忍不住摸摸白鼬的腦袋瓜，後者瞇起眼，露出滿足的神情，「既然崑西不幫你取名，我來幫你取好不好？」他轉頭看向正在綁垃圾袋的男人，觀察他的反應。

　　崑西沒有任何表示，綁好垃圾袋便走去洗手。

　　這是不反對的意思吧？伊得放心了，回頭對白鼬一笑，「好，我來想一個超級帥氣的名字！」

　　「嘰嘰！」白鼬附議。

　　「蒼響大地之尼貝龍根的法夫納！怎麼樣，帥氣吧！」

　　「嘰？」白鼬的身體震了一下。

　　正在整理冰箱的崑西也震了一下。

　　「不喜歡嗎？」伊得抓抓頭，「那我再想一個……啊，有了！雪白的毛絨王者凱撒大帝，聽起來超炫的對不對？」

　　「嘰嘰……」白鼬抖了抖，似乎難以苟同伊得的品味。

　　「也不喜歡嗎？」伊得搓著下巴苦思，忽然拍掌叫道：「哈，這次你一定會喜歡的！黃昏之星修爾貝克斯・魯希瓦拉法修托帕！」

　　「嘰……」

　　砰。

　　崑西關上冰箱門，回過身來插嘴道：「太長了。」

　　「嗄？」

　　「托帕就好。」

　　「咦？」伊得不無失望地說：「明明黃昏之星修爾貝克斯・魯希瓦拉法修托帕是超棒的名字……可是你都這麼說了，好吧！」他握著白鼬的小前肢，「以後我就叫你托帕嘍，請多指教！」

　　「嘰嘰！」托帕和伊得握過手後，又到桌上拿了一條肉乾吃。

　　伊得看看手機顯示的時間，還有十分鐘就來到九點，自己也不好繼續打擾人家。

　　「今天真是謝謝你了。」伊得來到崑西的跟前再度道謝，「希望沒有造成你的困擾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崑西淡淡說道：「你也幫過我，沒什麼。」

　　「呃，那是……」伊得覺得有些尷尬，但是解釋起來又很費事，只能撓著臉頰笑笑。

　　「你對每個人都很好。」

　　伊得被誇得有點心虛，眼神閃爍起來，「那是因為……」

　　因為他不得不對人好，對人好，是為了對方的回報。

　　孤兒院的出身，使他小小年紀就懂得世態炎涼，雖然院長沒有虐待他們，但是也只提供老舊的衣物，勉強能溫飽的三餐。唯一關心他們的老師，在為他們爭取權益時被解雇，老師臨走前千叮萬囑要他們保持善念。

　　他不是很懂老師是真的這麼想，還是在教他們生存之道？他很快就發現對別人好一點，自己也會得到好處，守秩序也會得到稱讚，所以他才學會當個善良的人。

　　崑西注視著伊得，將後者細微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裡，末了伸手揉揉他的頭頂。

　　「別想那麼多。」

　　伊得張嘴想說些什麼，隨即又閉上嘴巴，默默接受了崑西的摸頭。除了孤兒院的老師外，沒有人摸過他的頭，也不會有人摸。

　　伊得感覺自己的臉龐急遽升溫，丟下一句「再見」，就急急忙忙地奔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