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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我沒有那麼神。」他說:「我看見那輛卡車失控衝來才抓住你的。」

  「是陶小姐嗎?」

  「陶小姐還在小蒼的掌控之中,她沒有機會害你。」

  「也許……只是一場意外?」

 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,「不是意外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央黎,你有很多仇家嗎?」

  「仇你個頭!我替人驅逐噩夢,偶爾賣些捕夢網賺點零用錢,客人感激我都來不及了,哪來的仇家?真要說的話就只有同行相妒吧!問題是……沒人會嫉妒我的能力啊!」

  「為什麼不會?」

  「你──」我狠瞪著前方的腦袋瓜,這個問題由他提出來就是令人格外火大!「嫉妒我什麼?夢裡無敵、夢醒弱雞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嗎?你沒看見我無力保護黑糖,也牽連一堆無辜的路人送命嗎?你還覺得這樣的我很好、很強大嗎!」

  「嗯,」他點點頭,「很強,比我強。」

  這時我宛如聽到理智斷裂的聲音,倏然向前揪住他的衣領,咬牙切齒地說:「真是夠了!姓龔的,我受夠你的虛偽了!你的能力就算不是頂尖也是拔群的,又有翁家小鬼做後盾,你什麼條件都有了,昧著良心誇我不覺得太噁心了嗎!」

  他靜靜地讓我揪著衣服,沒有絲毫反抗,神情鎮定地反問:「我是發自內心的,你為何如此反感呢?」

  「因為你這人就是噁心!」

  「你這樣算不算是人身攻擊?」

  「不算,這就是事實!」

  龔璿歪頭看著我,唇角撩起玩味的笑,「事實啊……好像是呢!」

  我反倒被他的反應弄糊塗了,一時之間忘了生氣。

  他慢慢拿開我粗魯的手,說道:「今晚不妨到謝氏大樓參觀一趟,也許會有額外的收穫。」

  我不禁皺眉,「去那邊幹嘛?我沒要應徵……喂,這又是你的直覺嗎?」

  他笑著搖頭,「不是我,請相信小蒼吧!」

  我當然不會懷疑翁蒼曜的預知。

  ⎔⎔⎔

  在商界,謝氏家族的名號無人不知、無人不曉。謝氏出身名門望族,祖先深諳處世之道,長年來與黑白兩道保持良好關係,鞏固人脈、買地置產,後來創立謝氏集團,於各行各業皆闖出優異的成績,近八十年的企業歷史奠定其屹立不搖的形象,是國內公認的領頭羊。

  掌權逾三十年的謝老先生於去年撒手人寰後,接棒的第三代謝家人不負眾望,將事業版圖拓展到了拉丁美洲,聲勢可謂如日中天。

  許多縣市都設有謝氏集團的辦公據點,在我居住的城市正好有一棟,搭乘公車只需要三十分鐘就能抵達。

  得到龔璿的提示後,我優先回到總部簡略報告陶小姐的事情,老徐聽了表示會替我聯絡有業務往來的靈媒,並吩咐我不要輕舉妄動,以免橫生枝節。

  「現在還無法確定你是否被盯上,」老徐說道:「你最好儘快回家待著,沒事就別出門了,我們可不希望碩果僅存的捕夢者發生什麼三長兩短。」

  我看著老徐凝重的神情,腦中則在思考如何跟他解釋翁姓小鬼的預言。

  今晚的謝氏大樓……要我眼睜睜看著線索溜走實在是不可能的事。

  「貴組織的成員可以互相委託嗎?」這個發問來自陰魂不散的龔璿。

  我已經懶得細算他跟在我身後多久了。

  老徐苦笑著回答:「當然可以,可是很少人選擇這麼做。不是行程衝突,就是能力有限,還不如請外人處理。不知道龔先生這麼問的用意是?」

  「儘管央黎行事十分小心,不讓有心人追蹤行跡,但是讓他待在家中並非絕對安全。」龔璿說道:「他剛才的報告中沒有提及他在住家被陶小姐攻擊一事,他手臂上尚未痊癒的傷口就是證據。想要鎖定對象並且一舉擊殺不是一件難事,不管央黎是否真的被當作目標,貴組織都應該派人保護──尤其央黎沒有自保之力。」

  我錯愕地瞅著他,覺得他可能吃到髒東西了,居然比我還擔憂我自己的安危。

  「唉!」老徐抹著臉上的肥肉,「龔先生,你說的都對,我完全明白……雖然我們號稱是一個組織,可是實際上成員只有二十來人。幾十年前還有七十多人,經過時間的洗禮,死的死、病的病、失蹤的失蹤、衰退的衰退,陣容已大不如前。別的超能者一看到我們慘澹經營的狀況都馬上掉頭走人,根本招募不到新血,留在這裡的都是不願被國家盯梢的人。」

  「廢話,誰有那個閒情跟大鯨魚作對。」我翻了個白眼。

  「小葉,謝謝你的補充。」老徐的聲音充滿無奈;「總而言之,我們的人力嚴重不足,成員分散各地,常駐總部的也都是行政人員和情報分析師,遠水救不了近火。」

  耐心聽完的龔璿問道:「也就是說,沒有人可以保護央黎?」

  「很遺憾,沒有。」

  我的耳邊聽著他們的談話,將目光投向牆壁上的掛畫,不是很想參與這個話題。

  想在這行走跳本來就要有承擔風險的覺悟,我當然比誰都清楚自己在夢境以外的世界得面臨多少危險,就算自己再怎樣鍛鍊身體、怎樣訓練近戰肉搏的技巧,終究對抗不了動動手指就能把我按在地上蹂躪的超能者。

  老爸也明白這點,卻仍執意要從事這份工作,直到把命都玩完了。

  「既然徐先生愛莫能助,那就由我來當央黎的隨扈吧!」龔璿道。

  「呃?啥!」我猛然回神,與老徐擺出同樣震驚的表情。

  「等等!龔先生,」老徐表情傻愣地問:「隨扈?可是普通人……」

  「他不是普……」我正想說明就被當事人蓋過聲音。

  「我自認足以保護央黎的人身安全。」龔璿鄭重其事地說:「截至目前為止,我已經替他擋了三次災禍。幾個小時前,他差一點就被卡車輾成肉餅了。」

  「嗄?卡、卡車?」老徐的下巴快掉了,「小葉,你為什麼都不說?這真的不尋常啊!」

  「我說了又能──」

  老徐神情激動地抓著龔璿道:「龔先生,那就拜託你了!酬勞──」

  「不用酬勞,這是無償的。」龔璿點頭微笑說道:「我只要求一件事,如果哪天我的噩夢不幸回來了,務必請央黎幫我。」

  「沒問題!」

  「喂!你們問過我了嗎!」

  他們倆竟然無視我的抗議,逕自握手達成共識,龔璿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變成我的貼身隨扈。

  這種強迫中獎的結果讓人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好不好!

 

  夜晚。

  我下了公車後快速跨越斑馬線,一路邁向謝氏大樓。

  「為什麼不讓我送你過去,更省時不是嗎?」龔璿問:「央黎,我付給你的酬勞足夠你買車了吧?」

  踏上人行道後我煞住腳步,回頭瞪向跟屁蟲,「照你的方法的確省時間,但是我會『暈車』!上次跟著你到你家,隔天早上我的頭還是暈的!再說,買車的事情我都不急了你急什麼?」

  沒想到他看著我一會,眼神像是在打量貨物似的,「嗯,你這人真的很有趣,每次都能讓我得到驚喜。」

  「……」這混帳到底在講什麼?

  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打嘴砲上,箭步走進謝氏大樓。

  我停駐在電梯旁,抬頭望著掛在牆上的壓克力看板,上面標示著各樓層的部門。

  「我應該要上哪一樓?」

  「六樓。在辦公室外的長廊等待。」

  我二話不說地搭乘電梯到達龔璿指示的樓層,背靠著水泥牆守株待兔。

  不特別踏入辦公室的話,櫃台人員是不會趕人的,但是由於龔璿的樣貌十分出眾,很是吸引異性的目光,在櫃台待命的兩位女子一面瞄著龔璿,一面交頭接耳,笑得花枝亂顫。

  「帥哥就算是穿著全身黑也一樣帥呢!」

  「就是說啊!不像旁邊那位一臉凶惡,還理平頭,看起來很流氓欸……」

  唉!我抹了抹臉,不知該不該提醒兩位姊姊咬耳朵的音量著實大了點。

  龔璿似乎也聽見了,扭頭往她們的方向瞥了一眼。

  「你不是流氓。」龔璿回頭低聲說。

  「……拎北本來就不是。人就是這樣,習慣以貌取人。」

  「是嗎?」他微瞇起眼,笑望著我道:「我倒覺得你的氣場很乾淨,意志堅定、心地善良,也十分幽默。」

  「幹你叭噗的幽默!」我的眼角餘光發現一批人馬從電梯跨了出來,立即向龔璿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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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燐真/慕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