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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頓晚餐在我們毫無建設性的拌嘴與粗口之中落幕,我無意繼續寒暄,拿出兩個在家編織好的捕夢網給他。

  龔璿像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由絨線、鐵環、羽毛以及木珠構成的手工藝品,左看右看的打量許久。

  「你自己做的嗎?手藝真巧。」他滿臉新奇。

  「馬馬虎虎啦!」我無所謂地擺了擺手,「這種東西每個人都做得出來,只不過我家出品的品質會好上那麼一點而已。這是消耗品,要是哪天失效了可以再跟我買,網子上面有貼網路賣場的標籤。」

  語畢,我箭步走到停車場跨上機車。

  「央黎,」清朗帶笑的嗓音從背後傳來:「走得這麼急,我會認為有怪獸在追你。」

  我冷笑著回嘴:「你就是那頭怪獸。閣下還有什麼吩咐嗎?」

  「不敢。」龔璿慢慢走到我身旁,「我只是想提醒你,騎車小心。」

  正要戴安全帽的我愣了愣,接著望向他毫無笑意的雙眸,路燈的照明為他半張臉蛋罩上一層陰影,全身烏黑的打扮融於夜色,真有幾分非人的味道。

  「特地來叮嚀我,真貼心啊。」我皮笑肉不笑地說。

  他靜靜地盯著我看,不得不說他面無表情的時候有點嚇人,「央黎,騎車千萬小心。」

  我隱約覺得怪異,皺眉問道:「這也是你的直覺嗎?」

  他沒回應。

  「喂,雖然這只是我的猜測,但是你……該不會是超能者吧?」

  「很重要嗎?」

  「不對,那天黃鈺沒有察覺,你應該不是吧?」

  他淺笑著問:「很重要嗎?」

  為什麼老是回我這句話?我對他不乾不脆的態度有點感冒,便懶得追問下去,迅速戴好安全帽、發動引擎,絕塵而去。

  柏油路面濕答答的,不久前才下了場雨,夏末的雨量總是特別多。

  我馳騁在直線大馬路上,現在不是巔峰時段,路況良好,我催下油門,時速接近七十。

  「騎車千萬小心。」龔璿的叮嚀忽然浮現在腦海。

  我能怎樣不小心?我不禁感到有點好笑。

  自己既沒酒駕也沒亂闖紅燈,被別人衝撞倒是比較有可能咧!

  綠燈即將變換燈號,我按下煞車減速。

  「嗯?」我連按了幾下煞車拉桿都毫無減速的跡象,「怪了!上星期才檢查過。」

  算了,放開油門車子就會慢下來了,可能會因為越線被拍照,但至少……

  「幹!」我不禁破口大罵,因為油門像是卡死了,完全扳不回來!

  無論怎麼操作都無法減速,一股無名火瞬間竄了上來。

  喂!有沒有這麼倒楣的?龔璿那傢伙一語成讖啊!真是幹你的衰到姥姥家!

  碰上危急時刻我只能緊握機車把手,在黃燈時飆過十字路口,但下一個交通號誌是該死的紅燈!

  眼看就要穿過車陣,與橫向的貨車相撞時,我緊急側轉龍頭讓車身打橫出去,千鈞一髮地從貨車的屁股後逃過一劫。

  「渾蛋,你會不會騎車啊!」會車的駕駛朝我大罵。

  我根本來不及回嘴,煞不住的機車就帶著我遠離了。

  「啊、對喔!」我後知後覺地想起可以從鑰匙著手,熄火不就沒事了嗎?

  我連忙伸手要去轉動鑰匙,然後萬分憤怒地發現怎麼轉都紋絲不動,簡直像灌了水泥一樣!

  該跳車嗎?

  我一邊努力閃躲汽、機車,一邊被迫思考這個二十九年來未曾思考過的人生難題。

  現在可不是在拍電影,跳出去的時候絕對沒有軟墊承接我脆弱的肉體,來往的車輛也很有可能會把我輾成肉餅,要是自己擁有帥氣破表的飛行能力就萬事大吉了。

  幹。

  我萬念俱灰地看著密布在自己四周的車輛,心想假如就這樣跳出去的話就算不死也殘廢。

  一秒鐘的猶豫已鑄成大錯,一回神前輪就狠狠地撞上前方的轎車,我的身軀以將近七十公里的時速被拋飛了出去。

  「說了要小心騎車的啊……」

  十分無奈的嗓音不知從哪個方位飄來,我只感覺自己在空中轉了一圈就赫然停住,像是被固定在看不見的高台上似的。

  我驚魂未定地看著底下,民眾露出彷彿看見外星人攻打地球的表情瞪著我,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。

  自己真的被固定在空中!

  下一秒赤紅的火光引開了民眾的注意力,人人對著我那台撞到電線桿起火燃燒的機車驚呼、圍觀兼拍照。

  現在是什麼情況?

  我還滿頭問號時就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緩緩拉向地面,龔璿好整以暇地佇立在我面前。

  「你……啥?靠、不會吧……是、是你救了我?」我震驚得差點被口水嗆到。

  「沒什麼,大恩不言謝。」他彬彬有禮地點了個頭,指了某個方向,示意我跟著他離開現場。

  「可是肇事賠償──」

  「不要緊,我會替你處理得乾乾淨淨,該賠的錢一毛都不會少。」

  「嗄?什麼意思?不對、等等!你竟然──」

  「這筆錢不會從酬勞裡面扣,你大可放心。」

  「不是,我不是擔心那個!龔璿,你他媽真的是個超能者?」

  他率先走在前頭,頭也不回地問:「很重要嗎?」

  ⎔⎔⎔

  「很重要!」我一拳捶在桌上,火冒三丈地罵道:「超能者的委託價碼三級跳,你隱瞞資訊想佔人便宜嗎?」

  現在我坐在龔璿宅邸的客廳裡,指著他的鼻子質問。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龔璿表情平淡,看不出喜怒,「又是酬勞的問題啊,這不是什麼大事,晚點你開個價吧!」

  這下換我呆住了,「欸,你家到底是幹什麼的?你的錢……該不會是黑的吧?」

  他掃了我一眼,隨即拿起茶杯品茗,「黑的、白的不都是錢嗎?」

  我啞然無語,片刻後又說:「行情不是我決定的,那是由總部──」

  「我明白。我猜,是不是因為來自超能者的委託往往非常棘手,所以將定價往上抬?」

  「嗯哼,正解。我就覺得奇怪,為什麼你的噩夢那麼難搞?你在夢裡的表現實在好過頭了!」

  他露出淡淡的笑,「我完全明白。」

  「你到底擁有什麼超能力?你的直覺不但準得嚇人,而且能夠──」

  「央黎,讓我們切入重點吧!」他忽略我的疑問,逕自說道:「你不覺得今晚的意外很詭異嗎?」

  我感覺得出他不願談論自己的事,我當然沒那個本事逼他回答,只得跟著轉移話題,「的確很詭異,可是有時候一個人衰起來──」

  「沒那麼簡單。」他放下茶杯,雙眸直勾勾地望著我,「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?」

  「得罪?」我真是被這句話給問住了,按著後腦杓想了又想後,搖頭道:「不知道,應該沒有吧!為什麼這麼問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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