狙擊手或許發現子彈也打不穿我方防禦,便暫時停火。不過就算停火了,也不能掉以輕心。
我向龔璿使了一個眼色,他立即會意地帶我走了回去。龔璿重新施放保護網,將蕭宇哲也納入範圍。
我蹲下身查探蕭宇哲的氣息,還活著,但是再不送醫的話就會失血過多嗝屁了。
「能說話嗎?是誰攻擊你的?」
蕭宇哲狀似吃力地睜開眼眸,雙手揪著我的外套,「那個……妹妹……」
「誰?」
「雙胞胎的……傀儡師……」
我抬頭和龔璿對視了一眼,彼此都感到不解。
我追問:「她怎麼敢對你出手?她知道你是謝女士的人吧!」
「他現在不是了。」冰冷的聲音來自佇立在草坪上的謝虹雲,她身披透明雨衣,腳踩雨鞋,真不曉得是從哪冒出來的,「兩位閣下,我原本不願意傷害你們的,可是為什麼你們要多管閒事呢?為什麼不直接回家,反而和陳安聊了那麼多呢?」
「咳咳……」蕭宇哲呼吸間夾雜著咳嗽,「小心點,我不知道雙胞胎的哥哥躲在哪裡……」
我不由自主地抓緊他的雙肩,瞪著謝虹雲道:「看樣子你們殺人殺紅眼了吧!我才想問你們為什麼攻擊這小鬼?」
「和你們一樣,他知道得太多了。」
我的眼角瞄見龔璿的手指略為抽動了一下,我立即拉住他的褲管,暗示他別衝動。
「那對兄妹肯聽妳的?」我問。
「我們都被騙了,他們謝氏兄妹打從一開始……就是一夥的……」蕭宇哲氣若游絲地說。
謝虹雲勾起一抹嘲諷的淺笑:「你們慢慢聊,我已經達成目的,失陪了。」話落,旋身步向圍籬出口。
倏然,一座立在草坪中央的銅像拔地而起,高速旋轉並往謝虹雲的方位砸了過去。
「等等──」我跳起身制止龔璿。
此時銅像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,只距離謝虹雲的腦袋十公分不到,嚇得她尖叫跌倒。
「我不懂,」龔璿的表情爬滿了困惑,「對方想殺你,你就得先殺掉對方,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?」
我緊張地瞪著那座銅像前後左右地晃動著,龔璿的操控力沒有如此不濟,會抖成那樣應該是那個傀儡師全力阻止的結果。
對方了解龔璿的實力,因此不敢正面交鋒,只躲在暗處奇襲──明智的抉擇,換作是我也會採取同樣的行動。
「現在沒空跟你辯論,你別在我眼前殺人就對了!」我直接伸手進龔璿的褲子口袋翻找,「有沒有帶手機?打個求救電話順便報警,謝氏謀殺外甥女必須付出代價,而且還該死的連累到我!媽的,老子何其無辜──喂!不是吧,偏偏你今天沒有帶!」
謝虹雲見我們沒有下一步動作,便抓緊時機跑向停靠在圍籬外的轎車。
砰!同一時間,滯空數分鐘的銅像轟然倒地。
「呀啊啊!」謝虹雲的雙腳離地,以非常不科學的浮空狀態倒退回來,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拎著移動似的。
我瞠目結舌地看著她一路倒退到我們面前,還沒能說些什麼,周圍的器具、盆栽什麼的就全往我們這邊招呼。若不是保護網還沒撤除,我可能早就死了七、八遍。
「你──你不是想弄死她吧?」我差點咬到舌頭。
龔璿看了我一眼,隨即回頭看著還在大叫、掙扎的謝虹雲,淡然說道:「你已經吩咐我別在你眼前殺人,那我就不會殺她。我只不過在想,有了她作為人質,我們就能……」
等我們察覺到身旁的人影時已經遲了。
噗茲。
沉悶的聲響令他愣住了,也令我愣住了,然後一同低下頭,瞅著那把插進他左邊第五節或第六節肋間隙的匕首,大約有二分之一的刀刃在他的胸腔內,握著這把匕首的是不知何時站起身的蕭宇哲。
「不是我……」蕭宇哲奮力吐出這三個字後就昏了過去。
龔璿緩緩後退,背靠著最近的梁柱支撐自己的身軀。困住謝虹雲的力量剎那間消失,使她一屁股跌在地面,好不容易得回自由後她趕緊衝了出去,跳上黑色轎車逃離現場。
「他捅偏了。」龔璿說道。
我按著太陽穴,「你很希望他捅正嗎?」
好極了,我方三人裡一個昏迷,另一個身上插著刀子,只剩下我還能跑能跳。
「真是有夠糟糕的,」我不忍直視龔璿身上的凶器,「你千萬別亂拔,我去弄輛車來……」
「不,」龔璿的呼吸變得急促,額間全是冷汗,「你不能離開!」
「不離開要怎麼求援?又怎麼帶你們下山?我才不要在這裡等死咧!」
他攫住我的手腕,搖了搖頭,白皙的臉龐冷汗涔涔,「那個傀儡師很聰明,反過來利用蕭宇哲暗算我,我不確定她走了沒有,你一旦離開我的視線我就不能保護你了。」
要不是看在他是傷患的份上,我早就一拳揍過去。
我反扣住他的手腕,語氣凝重地說:「我沒有值錢到能夠讓你們兩人抵我的命,過去我遇上的麻煩也都是自己解決的,否則我怎麼在這一行混!」
他不語地凝視著我,眼神有絲茫然,也有絲失落,最後揚起淡淡的笑容,說了句「你真善良,真傻」。
大人有大量,我姑且當作是稱讚。我不想在這當口浪費口水,便匆匆跑進別墅內。
片晌後我沒找到車鑰匙,但是在客廳找到市內電話,才剛拿起話筒就感覺到腦袋被某個堅硬的東西頂了一下。
「放下。」低沉的命令。
如果我沒猜錯,來人應該是留在屋內待命的保鑣。
我放下話筒,轉身面對來人。
一名壯漢持槍對著我低喝道:「雙手舉高!」
還真的是槍啊……而且是裝了滅音器的M1911,點四五口徑,射程大約五十公尺,威力強大。
在這樣的威脅之下,我不得不順從。
「慢慢走到外面去!」
我瞅著對方,問道:「為什麼?」
「沒有為什麼,只要有人闖進來,我們就得把人趕到外面去。」
原來如此。我暗忖。謝虹雲想藉超能者的力量滅我們的口,這麼做的好處是不會留下證據,沒有證據就不能定她的罪。
老奸巨猾!
「別發呆!」壯漢晃了晃手槍威嚇道,「雙手不准放下,轉過身慢慢走出去!」
我聽令行事,默默地在心中數:一、二、三、四……
數到「十六」時,我已走到玄關的轉角處,背後的男人似乎鬆懈了一點戒心,我當機立斷彎腰並一手抓住槍管,另一手狠狠地賞他腹部一個拐子,滿意地聽見對方吃痛的悶哼聲。
我再略一施力,手槍就被我奪了過來,立刻繞到男人身後用握柄敲暈他。
「呼……」我不禁鬆了一口氣,隨手將彈匣卸除、沒收子彈。
曾經聽老徐說過,人生沒有最倒楣,只有更倒楣。
嗯,沒錯,我真是他媽的「衰」爆了。